西门庆噗嗤一笑,借着转身招呼新来客人的间隙,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心中回应道:“累?当‘总导演’当然累,但与天斗,与人斗,哪个不是其乐无穷。况且,这戏唱得还算圆满,不是吗?”
的确,从贡院放榜那一刻起,或者说,早在放榜前数日,西门庆就已将这东平府当成了他的棋盘。今日这看似偶然、实则步步惊心又步步精准的一幕幕,他确实是那个隐于幕后、执掌全局的“总导演”:
贡院前,那混在人群中,只闻其声煽风点火、将高衙内“亚元”身份架在火上烤的酸秀才,正是秀才王玉奎,此人嗓门奇大,尤擅挑拨,用得恰到好处。
那对捧着“状元楼”掌柜夫妇,实则是老实巴交的船工夫妇。西门庆只花了五十两银子,便让他们拼死冒充了一把,谁让他们的儿子年底要成亲急缺银子呢。
这对船工任务完成便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悄无声息地返回了汶水镇。
至于那位掏粪老妇,更是只需二两碎银,便足以让她演得惟妙惟肖,将羞辱进行得淋漓尽致,事后同样消失在人海。
而北城门木桥上那位惊鸿一现、将高衙内吓得屁滚尿流的蒙面汉子?除了那位绰号“浪里白条”,水性之精妙堪比水中蛟龙的张顺兄弟,还能有谁?
他甚至连脑袋都无需冒出水面换气,便能顺着护城河底隐秘的暗流,如同一条真正的大鱼,悄然潜游回绣江河,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这艘喧闹的双桅大船。
赵云宝的几近残废的手臂能够痊愈更是一个奇迹,西门庆只取了三五片蒲公英叶片捣碎外敷,不过三个昼夜,虽然皮肤还有些细小黑斑,但手臂却已经行动自如……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巧合,实则环环相扣。
西门庆在贡院放榜前的那几个不眠之夜里,早已将人心、局势反复推演,几乎算尽了所有的可能和变数。
这份心机,这份掌控力,连他自己思之,都感到一丝冰冷的快意。
只是……喧嚣渐歇,宾客陆续告辞。西门庆站在船头,夜风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和脂粉香。
他望向通往城外官道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月上中天,清辉洒满河面,波光粼粼如碎银铺就,却依旧不见武松和鲁智深的身影。
还有一事未见结果,或者说,未见归人。
武松和鲁智深在这场大戏里的关键任务,是护送已成东平府逃犯的九纹龙史进,平安离开府城地界,回归二龙山。
以这三人的武力,纵有追兵,也当如砍瓜切菜般解决,早该回转复命才是。
如今迟迟未归,莫非……西门庆摇摇头,压下心头那一丝极淡的不安。不可能,这三人联手,除非撞上朝廷大军围剿,否则天下能留下他们的地方,屈指可数。
就在他凝望沉思之际,锁灵戏谑的声音在他神识中响起:“喂,废柴导演!今日你这出大戏算是圆满落幕,名利双收,还不进来看看囡囡?小丫头可是眼巴巴等了你一整天,念着要给你这‘解元爹爹’贺礼呢!”
西门庆心头一暖,白日里的算计、喧嚣带来的疲惫仿佛瞬间被涤荡一空。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走向船舱深处那间僻静的舱室,意念微动,龙鳞锁古朴的纹路在掌心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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