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听着这话,心里烦躁得厉害,脸上却还得装温和,
点头应着:“我知道您为我好,可这事急不得,得慢慢看……
再说柱子那边未必有这心思,我一个带娃的寡妇,别耽误人家,落人话柄。”
“怎么没心思?”老太太这会儿倒是不聋了,立马接话,声音亮堂:“我前儿跟他唠过,
他说你是好女人,勤快又心善!你等着,过两天我再跟他说,保准成!
这事我给你张罗,板上钉钉!”
她说着又咳嗽起来,咳得脸通红,跟憋得慌似的,娄晓娥赶紧上前扶她,
语气带着催促:“您别激动,仔细身子!要不先回您屋歇着,喝口水缓缓?”
老太太摆着手,喘着气说:“没事……老毛病了……晓娥啊,这事你可得往心里去,
别不当回事……想想雨水,当年院里谁都嫌她是累赘,说她养不活,如今不也结婚了?
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我这老婆子,还想看着你有好归宿呢,
别让我闭眼前都惦记着……”
娄晓娥点点头,语气更敷衍了:“我知道了老太太,您先回您屋躺会儿,
我这儿还得照看孩子呢,就不跟您闲聊了,得嘞您呐!”
说完,她也不管老太太怎么想,扭头就进了屋,脚步都快了几分。
炕上的许晓见她回来,立马从炕上爬起来,小短腿挪得飞快,
伸手拽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喊:“妈,抱,要妈抱。”
娄晓娥心里一暖,那点烦躁劲儿瞬间散了不少,
抱起儿子,亲了亲他的脸蛋,软乎乎的带着股温馨味。
她坐到炕边拿起没缝完的小褂子继续忙活,不再管老太太回没回她那屋,
也不再想老太太说过什么话——她如今日子过得踏实,才不稀罕跟旁人凑活着过呢!
天边的夕阳慢慢沉下去,把半边天都染成了橘红色,
槐树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地上晃晃悠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儿里传来老太太拄着拐杖的声音,“噔噔噔”,一下一下都用劲,
还能听到她的喘气声,呼哧呼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娄晓娥手里的针顿了顿,终究没抬头,只盯着手里的活计。
对门东厢房刘海中家的屋里,土炕上铺着的蓝布褥子边儿都磨起了毛。
刘海中屁股挨着炕沿坐,脊梁骨塌着,手里攥着杆旱烟袋,黄铜烟锅子被攥得发亮,
烟杆都快捏变形了,却没心思往嘴里送——自打革委会副组长的职务被免了,
他在院里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头都抬不起来。
见了街坊要么低头绕着走,要么勉强扯个笑,连说话都没了以前的底气,
生怕旁人提半句“副组长”的茬,那不是往他心窝子里捅刀子嘛!
二大妈徐春妮端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缸子沿儿上还沾着点茶渍,
里头是刚沏好的钢炮茶,热气裹着茶叶味儿往上冒。
她把缸子往桌上一放,“咚”地一声,桌面都颤了颤,语气里带着点没处撒的火气:
“你说何雨水这丫头,今儿个可真风光!穿了件新的蓝布褂子,
领口那儿还缝着朵小白花,头发梳得溜光,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
刘继祖那小子也穿了件新做的干部服,板板正正的,瞧着就精神。
院里街坊都围着道喜,易中海当了证婚人,还坐了上席呢!
那场面,瞅着人就眼热,我跟你说!”
刘海中“嗯”了一声,声音闷得像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砖缝,
连眼皮都没抬——他今儿个压根没去凑热闹,怕见了人被戳脊梁骨,
更怕想起自己以前当副组长时呼风唤雨的模样,如今这么一对比,
心里跟吃了黄连似的,苦得慌,那叫一个猴儿吃大蒜——不是滋味!
“你倒是应一声啊!”二大妈见他这蔫样就来气,伸手“啪”地拍了下桌子,
搪瓷缸子都震得晃了晃,“人家雨水以前多不起眼?穿得破破烂烂,跟个小叫花子似的,
如今不也嫁得稳当?那刘继祖今年才多大呀,这就结婚了,再看看咱家几个儿子!
老大光齐在外地,好几年没回来不说,连个信儿都少,就过年寄张贺卡提了句‘有对象了’,
媳妇是啥样儿都没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老二光天二十五了,老三光福也二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