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面上却迅收敛了惊容,反而装作醉眼更加朦胧,身体微微摇晃,仿佛完全没听清下面在说什么,只是含糊地“嗯?”
了一声,并不接话。
他不讲话,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极其尴尬和凝重。
一些汉国官员见原周臣子带头劝进,本也有些意动,想要跟着附和几句,却被回过神来的于谨用严厉的眼神死死制止住。
“砰!”
一声巨响,是裴侠猛地一拍案几站了起来!
他性格刚直,最见不得这等投机钻营、妄图以大势裹挟君上的行径。
他戟指杨侃、卢辩等人,怒声斥道:“杨侃!
卢辩!
尔等莫非是酒吃多了,在这里胡言乱语,污了大家的耳朵?!
大王何时登临大宝,继承天命,自有大王圣心独断,顺应天时民心!
岂容尔等在此妄加揣测,呱噪饶舌?!
还不退下!”
卢辩被裴侠当面呵斥,却并不慌张,他对着裴侠深深一躬,态度显得无比谦卑恳切,但言辞却极为犀利:“裴公息怒!
裴公此言,请恕卢辩不敢苟同!
大王乃百年不世出的圣王明主,更早年便有‘金刀之谶’,邙山大战时更有‘天光’异象为誓!
(说的阳光照满全身)此皆天命所归之兆!
如今天下三分,伪齐、南梁皆已僭号称帝,妄自尊大。
唯我汉国,实力最强,疆域最广,百姓归心,士人仰慕,大王却仍居王位,此非谦逊,实乃名位不称!
长此以往,恐内部百姓心生忧虑,外部士民无所依附啊!
我等此举,非为私利,实乃为大王之声威,为汉国之将来,为天下早日一统计!
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他这一番话,引经据典,结合谶纬祥瑞,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竟引得殿中不少原本中立的,甚至一些汉国出身的官员都暗暗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是啊,大王如此威望,仅称王位,确实有些“委屈”
了。
裴侠是个实干型的能臣,擅长处理具体政务,于这等言辞机辩却非所长,被卢辩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堵得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气得脸色通红,胡须直抖。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陪坐在刘璟身侧的明妃贺拔明月,展现出了她的聪慧与机敏。
她一边伸手轻轻扶住假装醉酒、摇摇欲坠的刘璟,一边起身,对着殿中众人柔声说道:“卢左丞,杨右丞,诸位大人。
诸位对汉王的爱戴之心,殷切期盼,本宫与汉王皆感念于心,天地可鉴。”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与体贴,“然,今日乃是大王凯旋的庆功宴,大家欢聚一堂,本为尽兴。
此刻提起此等关乎国体的重大事宜,是否……有些不合时宜呢?诸位请看,汉王他……已然醉得神智不清了。”
刘璟立刻心领神会,配合着猛地挣脱贺拔明月搀扶的手,左摇右晃,脚步虚浮,挥舞着手臂大声嚷嚷:“孤……孤没醉!
谁……谁说孤醉了?!
来!
诸君……满饮此杯!
与孤……再战三百回合!”
演技堪称精湛。
于谨此刻也彻底反应过来,他立刻快步上前,一把牢牢扶住“醉态可掬”
的刘璟,声音洪亮地对殿内众人说道:“大王醉了!
末将先扶大王回寝殿休息!
有事改日再议!
诸位大人请慢饮!”
说完,根本不给杨侃、卢辩等人再次开口的机会,半扶半架着刘璟,几乎是用拖的,迅离开了喧闹的大殿。
好好的一场宾主尽欢的庆功宴,最终以这样一种尴尬和不欢而散的方式收场。
宴会散去,裴侠回到府中,心中忧虑重重,毫无睡意。
他立刻修书两封,第一封是官方急报,通过飞鸽传书,将今日宴会上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汇报给留守长安的朝廷主要官员;第二封则是他的私人信件,是写给枢密使刘亮的,信中言辞恳切,详细描述了杨侃、卢辩等人“逼宫”
劝进的细节,以及可能引的朝堂动荡,请他务必立刻快马赶来洛阳,与汉王商议应对之策。
裴侠跟随刘璟日久,深谙官场世情,他敏锐地预感到,此事绝非偶然,若不能妥善处理,刚刚稳定下来的汉国朝堂,必然再起风波,甚至可能引新旧臣子之间的激烈党争!
而与此同时,在卢辩的府邸内,却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