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芜笑着对阿尘道,“明日,我们便从感知风势开始学起。”
阿尘点了点头。
她抬手拂过院角的梧桐树,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她的话。
可她不知道,这看似寻常的开端,已悄然在修真界投下了一颗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石子。
第二日,沈青芜带着阿尘来到后山,将手里的叶子放到阿尘的掌心,“这次顺着风势,绕着那棵银杏树转三圈。”
阿尘用力点头,捧着竹叶跑到院中那棵百年银杏下。
他闭上眼睛,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凝神倾听什么。
沈青芜站在廊下,看着他单薄的肩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忽然想起《神农诀》里那句“气随心动,心随物转”
——从前她总以为是说医者需顺应药性,此刻才恍然,原来修行亦能如此。
片刻后,银杏树梢的叶子忽然簌簌作响。
起初只是几片老叶轻轻摇晃,渐渐地,周围的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顺着树干盘旋而上。
阿尘掌心的竹叶猛地一颤,竟真的随着气流飘起,贴着粗糙的树皮绕了一圈、两圈、三圈,最后稳稳落在树顶最高的那根枝桠上。
“成了!”
阿尘蹦起来拍手,小脸上的泥渍都被汗水冲开,露出底下白净的皮肤。
沈青芜走上前时,现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红痕——那是强行引动气流后,灵力与经脉摩擦的痕迹。
她取出护肌膏,轻轻涂在他指尖:“气流如流水,堵则溃,疏则顺。
你刚才太用力了,试着让心像空谷,让风自己往里钻。”
阿尘似懂非懂地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那根顶着竹叶的枝桠,眼里的雀跃藏不住。
接下来的日子,沈青芜不再让阿尘背诵草药图谱,而是带着他在神农谷里游走。
他们在溪边看水流冲刷鹅卵石,阿尘能说出哪块石头周围的漩涡最深;在松林里听风穿过枝桠,他能分辨出哪棵松树的年轮最密。
“师父,你看!”
这日午后,阿尘举着一片枫叶跑来,枫叶的边缘泛着金边,在他掌心轻轻颤动,“我能让它跟着云走!”
沈青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枫叶真的乘着一股细风,悠悠然飘向天际,竟真的追上了一朵慢悠悠的白云。
她忽然想起太上长老的木杖,杖头那枚木雕的枫叶,似乎也总在有风时微微晃动。
“阿尘,”
她忽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引动风势吗?”
阿尘摇摇头,小脸上满是困惑:“我就是……能听见它们说话。
风有声音的,有时候像小娃娃哭,有时候像老爷爷笑。”
沈青芜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典籍中记载的“天语者”
——那是一种能与天地灵气直接沟通的体质,万中无一,却因无法凝聚灵力,常被误认为是“废材”
。
难道阿尘竟是……
她刚要追问,却见阿尘忽然捂住耳朵,小脸皱成一团:“师父,好吵!
西边的风在打架!”
沈青芜转头望向西方的天际,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云层里隐约有电光闪烁。
她掐指一算,才惊觉今日竟是“天风劫”
的日子——这种小规模的灵劫本不会伤及修士,却会引动天地间的气流紊乱,对阿尘这种能感知气流的体质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别怕。”
沈青芜将阿尘揽入怀中,运转灵力在他周身织起一层防护罩,“跟着我的呼吸走,把那些声音当成远处的蝉鸣,听着,却不去理会。”
阿尘埋在她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抖,却努力跟着她的节奏吸气、呼气。
渐渐地,他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
当第一滴雨点落在防护罩上时,他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师父,它们不吵了,在唱歌呢!”
沈青芜低头望去,只见雨水落在防护罩上,竟顺着灵力的纹路汇成细小的水流,在阿尘指尖绕了个圈,又滴落在青石板上。
而远处的乌云里,那些紊乱的气流仿佛真的被他的呼吸安抚,竟渐渐平息下来,连闪电也弱了几分。
她忽然明白,阿尘的“废材”
体质,或许正是另一种天赋的伪装。
就像那些长在石缝里的草木,看似柔弱,却能顺着岩缝的纹路,汲取最深层的养分。
傍晚时分,沈青芜正在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