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芜再次睁开眼时,暮色已漫过芜园的篱笆。
灵木轮椅的扶手泛着温润的光,林梦冉正跪在轮椅旁,用细砂纸打磨着椅腿。
她额角沾着木屑,鼻尖沁出细汗,见沈青芜睁眼,手里的砂纸“当啷“掉在地上。
“青芜你醒了!
“林梦冉扑过来想扶她,又猛地顿住,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
沈青芜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轮椅扶手时,一股微弱的暖意顺着掌心往上爬。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腿——裤管空荡荡地垂着,像一截被风遗忘的布帛。
膝盖以下的地方彻底失去了知觉,连触觉都消失了,仿佛那截肢体早已不属于自己。
“不疼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沙哑,“就是有点沉。
“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林梦冉却猛地红了眼眶。
她别过头去捡砂纸,肩膀微微颤:“千年灵木还没干透,轮椅有点重,等我再削薄些“
“不用。
“沈青芜抬手按住她的手腕,指腹摸到她掌心磨出的水泡,“已经很好了。
“
她试着抬了抬右腿,裤管纹丝不动。
那截僵硬的肢体像灌了铅,任凭她怎么调动灵力,都毫无反应。
新开辟的经脉里,那团黑影盘踞的地方传来阵阵麻痒,像是有无数细虫在啃噬骨头。
“别费力气了。
“林梦冉声音闷,“医堂的师兄来看过,说说经脉已经钙化了。
“
沈青芜望着轮椅下方的地面,那里有株青芜花正贴着轮椅的木轮生长,花瓣上还沾着灵木的碎屑。
她忽然笑了笑:“还记得三年前,我总骂你培育的青芜花太娇弱吗?“
林梦冉愣住:“记得那时候你总说,真正的草木该像杂草,往石缝里钻都能活。
“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沈青芜的指尖拂过轮椅扶手上的纹路,那里藏着简化的聚灵符文,正随着她的触碰泛起微光,“娇弱的花,也能学着在轮椅边扎根。
“
林梦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灵木轮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知道沈青芜在安慰她,可越是这样,心口的疼就越像被砂纸磨过,又酸又涩。
“我去把轮椅推到月光下晒晒。
“林梦冉抹了把脸,用力吸了吸鼻子,“千年灵木要吸收月华才能更温润,你你先歇着。
“
她推着轮椅往芜园中央走,那里的月光最透亮。
轮椅碾过青草地时出细碎的声响,沈青芜忽然轻声问:“玄阳走的时候,带走了什么?“
林梦冉的脚步顿了顿:“弟子们说,只带走了他那把断剑。
“
沈青芜望着山门外的云海,月光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银霜:“他体内的魔气真的散了?“
“应该是散了。
“林梦冉低声道,“护山大阵最后爆的生息之力,连地脉深处的魔气都能逼出来,何况他身上的。
“
轮椅停在灵木最密集的地方,七十二株灵木的新芽在月光下泛着荧光。
沈青芜忽然倾身,右手按在轮椅扶手上,左手缓缓抬起。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灵木的叶片竟齐齐朝她这边倾斜,叶片上的露珠顺着叶脉滚落,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聚灵阵的力量,还能再强三成。
“她喃喃自语,指尖的绿光与灵木的荧光交相辉映,“但需要人守在地脉节点“
话音未落,右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不是之前的啃噬感,而是像有根冰锥猛地扎进膝盖,顺着骨骼往上钻。
沈青芜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襟,左手重重砸在轮椅扶手上。
“青芜!
“林梦冉慌忙扶住她,却见沈青芜的裤管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变黑,从膝盖一路蔓延到大腿根,“黑纹黑纹出来了!
“
沈青芜咬着牙调动生息之力,可那些温暖的灵力刚到大腿根,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墙,瞬间溃散成白雾。
她能“看“到那团黑影正顺着骨骼缝隙往上爬,所过之处,经脉壁结出了一层黑色的冰晶。
“镇魂牌“她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林梦冉立刻从怀里掏出镇魂牌,颤抖着按在沈青芜的膝盖上。
金色的光晕扩散开来,黑纹蔓延的度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