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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异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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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灶堂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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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场的腥气混着烂菜叶的酸腐,像块湿抹布糊在刁金凤脸上。

她膀大腰圆,叉腰堵在鱼摊前,唾沫星子喷了摊主一脸:“短命鬼!

敢缺老娘秤?当老娘眼瞎啊?信不信老娘掀了你这破摊子!”

她粗短的手指几乎戳到摊主鼻尖,油腻的围裙上沾着鱼鳞,随着她剧烈的动作簌簌往下掉。

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被她喷得连连后退,嗫嚅着:“金凤姐……真、真没少……”

“放你娘的屁!”

刁金凤一把夺过那条还在徒劳张嘴挣扎的鲫鱼,狠狠摔在油腻的案板上,鱼尾啪地溅起几点污血。

“再敢啰嗦,信不信老娘让你明天爬着出摊!”

她骂骂咧咧,一把抄起鱼,也不付钱,扭着肥硕的腰肢,像艘破冰船似的撞开拥挤的人群,留下一路侧目和低声咒骂。

推开自家那扇油漆剥落的院门,刁金凤脸上的横肉依旧耷拉着,仿佛刚才那场胜利的骂战还不足以平息她心头的无名火。

堂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廉价药膏和久不通风的霉味。

她瘫痪的婆婆歪在一张嘎吱作响的旧藤椅上,枯瘦得像一把干柴,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屋顶漏下的几缕天光。

听见门响,老人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枯枝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指向自己干瘪凹陷的肚子。

“饿……”

气若游丝的声音几乎被屋外的蝉鸣盖过。

刁金凤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提着鱼走进旁边乌烟瘴气的厨房。

锅碗瓢盆堆在油腻的水槽里,墙壁被经年的油烟熏得漆黑亮。

她把鱼往水槽里一掼,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点火,倒油,动作粗暴得像在拆房子。

油锅很快噼啪作响,油烟升腾。

堂屋里,婆婆微弱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重复:“饿……凤啊……囡囡饿……”

那声音钻进刁金凤的耳朵,像针扎一样。

“饿饿饿!

饿死鬼投胎啊!”

刁金凤猛地一摔锅铲,铁器砸在生铁锅沿上,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她几步冲到堂屋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藤椅上瑟瑟抖的老人,破口大骂,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汁:“老棺材瓤子!

一天到晚就知道嚎丧!

吃吃吃!

怎么不噎死你省心?!

老废物!

活着就是拖累!

早点蹬腿闭眼,老娘还能省几斤米钱!

晦气东西!”

她越骂越起劲,唾沫横飞,脸膛因激动而涨成猪肝色。

藤椅上的老人被这劈头盖脸的恶毒咒骂吓得浑身筛糠,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无声滑落,喉咙里只剩下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噎。

刁金凤骂得口干舌燥,喘着粗气,顺手抄起灶台边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那是婆婆以前还能动时常用的碗——看也不看,狠狠朝堂屋地上摔去!

“啪嚓——!”

脆响刺耳!

粗瓷碎片混合着几滴残留的冷水,在堂屋冰冷的水泥地上四散飞溅!

“吃!

吃你娘的腿!”

刁金凤犹不解恨,又狠狠啐了一口浓痰,正落在老人无力垂在藤椅边、枯瘦如柴的脚背上。

她转身回厨房,继续泄似的翻炒那条可怜的鱼。

油烟更盛,呛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她抬手想抹一把被油烟熏出的眼泪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灶台正上方那块被油烟熏得最厚、最油腻的墙壁。

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张褪色黄、几乎与油污融为一体的老旧画像轮廓。

是灶王爷。

画像早已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戴冠冕的模糊人形。

此刻,在那厚腻的油污覆盖下,灶君画像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原本该是慈眉善目的嘴角位置……两道粘稠、乌黑、如同凝固沥青般的液体,正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向下蜿蜒流淌!

像两道黑色的血泪!

刁金凤心头猛地一悸,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窜上脊梁。

她使劲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油烟缭绕,那画像依旧模糊不清地贴在油污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是眼花了?她烦躁地骂了一句,重重把炒好的鱼铲进盘子,端了出去,“砰”

地一声掼在堂屋那张摇摇晃晃的饭桌上。

“吃!

噎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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