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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员外掂着新收的银锭子,眯眼瞅着上面"
足色纹银"
四个字,笑得满脸褶子能夹死苍蝇。
药柜前抓药的伙计偷偷往党参里掺着晒干的萝卜条,动作熟练得像在炒菜。
这已是今天第三批掺假的药材,横竖那些染了瘟疫的穷鬼也吃不出差别。
"
东家,西街李秀才家又来了,说老太太吃了咱的药吐血死了"
账房先生凑过来低语。
钱员外把银锭往袖里一塞,鼻孔里哼出两道冷气:"
告诉他,那是瘟疫攻心,跟咱的药没关系。
要闹事,让他去衙门击鼓!
"
说着摸了摸腰间挂的玉佩——上月才送给周知县的那对羊脂玉如意,可值二百两银子呢。
药铺后堂,钱员外翘着二郎腿看账簿。
这波瘟疫来得妙啊,短短半月,"
济世堂"
的利钱翻了三番。
正美着,忽然听见前堂一阵骚动。
掀帘一看,十几个披麻戴孝的堵在门口,领头的正是李秀才,手里捧着个牌位。
"
钱守仁!
你这黑心药贩子!
"
李秀才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我娘吃了你的六和汤,肠穿肚烂而死!
今天你不给个说法,我就"
"
就怎样?"
钱员外冷笑,朝门外努努嘴。
两个衙役适时出现,腰刀拍得啪啪响:"
聚众闹事,想吃板子是不是?"
李秀才抖开状纸:"
我们三十七户联名告你!
周大人若不受理,我们就告到府衙去!
"
钱员外心里咯噔一下。
三十七户?那得是死了三十七个人啊但转念一想,周知县收了他多少好处,还能翻了天不成?
果然,第二天升堂,周知县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大胆刁民!
瘟疫死人乃天灾,怎可诬赖良商?来人啊,把这帮闹事的各打二十大板!
"
板子声混合着惨叫声中,钱员外瞥见周知县对他眨了眨眼。
退堂后,他立刻让伙计备了盒上好人参,亲自送到县衙后宅。
"
老父母英明啊!
"
钱员外谄笑着递上礼盒,"
这点心意"
周知县掀开盒盖,金丝绒上躺着两根金条。
他满意地捋须微笑:"
钱员外是明白人。
不过"
突然压低声音,"
死了三十七个,闹得有点大啊。
"
"
小人省得。
"
钱员外凑近耳语,"
听说大人爱喝绍兴黄?明日我差人送两坛女儿红来。
"
当夜,钱员外设宴庆功。
酒过三巡,周知县突然脸色青,手中酒杯"
啪"
地掉在地上。
"
怎么了老父母?"
钱员外凑过去,却见周知县七窍缓缓流出黑血,眼珠凸得几乎要掉出来。
"
他们他们来了"
周知县喉咙里出"
咯咯"
声,手指痉挛地指着虚空,"
三十七个都在那儿向我索命"
说完这句,周知县一头栽在酒桌上,再没起来。
钱员外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喊人,忽然看见烛光映照的墙上,除了自己的影子,还多了几十个模糊的人影,有的抱着头,有的捂着肚子,都在痛苦地扭曲着。
钱员外连滚带爬逃回卧室,把门踹死,又拖了柜子抵住。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雾,隐约有铁链拖地的声响。
他哆嗦着钻进被窝,突然摸到里面有个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块灵牌!
上面写着"
钱守仁之位"
,而落款日期竟是明天的日子!
"
钱员外"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腐臭的气息,"
周大人在孽镜台前等您呢"
钱员外惨叫一声,掀开被子就要跑,却见床前站着两个黑影。
一个白衣,哭丧脸;一个黑衣,满面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