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仿佛在滴血的大字:吴桂花!
紧接着,这三个字下面,无数蝇头小楷如同活物般争先恐后地浮现、跳动、增长!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数字,都对应着吴桂花阳世欠下的一笔孽债!
“张老实,豆腐钱三块五毛,拖欠三十七年零四个月,利滚利,计三百七十五斤精粮……”
名字后面,一个血红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
“王翠花,救命药钱五十块,拖欠二十一年,延误救治致死,计血肉筋骨五百斤……”
数字再次跳动,血淋淋得刺眼。
“李建军,棺材本三十万,骗局,致其悬梁自尽,计骨殖一副,精魂熬油三年……”
“大通钱庄,贷款八百万,虚造文书,计皮毛脏腑俱全,九世为畜偿还……”
名字越跳越多,数字越滚越大!
从几文几角到百万千万,从米粮布匹到血肉筋骨!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无数条吸血的蚂蟥,爬满了“吴桂花”
三个大字!
那惨白人皮上,“吴桂花”
的名字被这些蠕动的债条挤压、覆盖,渐渐变形、模糊,最后竟隐隐透出“吴氏猪”
、“吴氏牛”
、“吴氏驴”
、“吴氏狗”
的字样!
血红的数字像沸腾的岩浆,在她“名字”
下方滚动咆哮,最终汇聚成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总数!
吴桂花看得魂飞魄散!
她想尖叫,想辩解,想撒泼打滚,可在这尤爷面前,在那张吸饱了无数怨念的孽债簿面前,她所有的伎俩都化作了最深沉的恐惧和无力。
魂体筛糠般抖着,连呜咽都不出来。
“孽障!”
尤爷那砂砾摩擦般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震得整个洞窟嗡嗡作响,顶上的钟乳石簌簌落下碎石。
“阳世欠债不还,贪得无厌!
视人血泪如草芥!
今入孽债司,当依律清算!
汝所贪所赖,皆须百倍偿之!
血肉皮毛,筋骨脏腑,一世不足,便二世三世,直至孽债消尽!”
尤爷枯爪猛地一拍石案!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孽债司都在震动!
那张惨白的人皮孽债簿上,“吴桂花”
的名字连同下面密密麻麻的血红债条,骤然爆出刺目的血光!
“判——!”
尤爷那毫无感情、却如同最终审判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轮回为畜,代代偿还!
世为猪,饲主——张老实!”
“不——!
!
!”
吴桂花出绝望到极致的尖啸!
但她的声音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吞没!
眼前血光刺目,灵魂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又像是被塞进了狭窄腥臭的皮囊!
天旋地转,意识被撕扯、挤压、重塑……
……
冰冷!
恶臭!
黏腻!
吴桂花猛地“睁眼”
(如果猪有清晰的意识的话)。
视野浑浊而狭小。
她现自己蜷缩在冰冷潮湿、满是粪尿污泥的猪圈角落里!
沉重的、臃肿的、布满粗糙刚毛的躯体让她动弹艰难!
口鼻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馊水、粪便和自己身上散的浓烈腥臊气!
喉咙里只能出“哼哧哼哧”
的粗重喘息。
“开饭喽!
懒猪!”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猪圈木栅栏被拉开,一个佝偻着背、满脸沟壑、穿着破旧棉袄的老头,颤巍巍地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混杂着烂菜叶、糠麸和刷锅水的馊食,“哗啦”
一声倒进肮脏的石槽里。
那浑浊黄的眼睛,浑浊却带着一丝麻木的满足,扫过猪圈里的几头猪。
张老实!
是那个被她赖掉三块五毛豆腐钱、最终贫病交加冻死在破屋里的张老实!
吴桂花(现在是吴氏猪)的猪脑子“嗡”
的一声!
她想怒吼,想质问,想扑上去撕咬!
可嘴里出的只有急切的、贪婪的“哼唧”
声!
那馊食的酸臭味此刻竟成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她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连滚爬爬地冲向石槽,将整个猪头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