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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胃里一阵翻搅,猛地想起素纨点染桃花时指尖那抹可疑的红色。
难道……难道这画中的暗红……
“公子醒了?”
素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骇然转身。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廊下阴影中,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僵硬。
她换了一身衣裙,依旧是素雅的白色,但袖口和下摆处,却沾染了几点深褐色的污渍,如同泼溅的墨点,又似……干涸的血迹。
“夜深露重,公子还是回房歇息吧。”
她向前一步,伸出手来,想拉我的衣袖。
就在她靠近的刹那,借着廊下微弱的光,我骇然看见——她那原本完美无瑕的右手食指指尖,竟有一小块皮肤破损了!
破损处没有流血,而是露出底下一种……一种粗糙的、灰黄色的质地!
如同年代久远、颜料剥落后露出的画布底子!
更有一缕极细的、深红色的“丝线”
,正从那破损处极其缓慢地渗出来,蜿蜒而下,在她白皙的指尖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那不是血!
那是……未干的、粘稠的颜料!
我如同被毒蝎蜇中,猛地甩开她的手,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寒意瞬间刺透骨髓!
“你……你不是人!
这画……这地方……”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喉咙,声音嘶哑变形。
素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指尖渗出的深红“颜料”
,再抬起头时,那双清澈的眼眸已变得一片冰冷空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周身那股温婉柔和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森刺骨的怨毒与……一种濒临破碎的绝望。
“不是人?”
她轻轻重复着,声音如同冰片碎裂,“是啊……我早就不是了……”
她缓缓抬起那只破损的手指,痴痴地看着那缕缓缓渗出的深红,“这画……困了我一百七十年……”
话音未落,整座绣楼、连同周围的桃林,猛地剧烈摇晃起来!
如同地动山摇!
脚下坚实的土地瞬间变得如同沼泽般松软粘腻。
头顶精美的雕梁画栋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窗外那片灼灼的桃花林,景象开始急变化、扭曲!
娇艳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度枯萎、凋零,粉白的花瓣瞬间转为焦黑,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
繁茂的绿叶卷曲枯黄,枝干迅干瘪、龟裂,伸展出狰狞的枝桠!
温暖明媚的春日景象,在几个呼吸间,便化为一片死寂焦枯、鬼气森森的炼狱!
“不!
不要!”
素纨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扑向那张画案上的焦林残画。
她不顾一切地抓起案上那支沾着厚重暗红颜料的画笔,疯狂地蘸着,试图涂抹画中那片刺目的空白。
笔尖饱蘸着那粘稠如血的颜料,狠狠戳向画纸空白处!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钝器刺入败革的闷响!
随着画笔落下,素纨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右肩胛骨处的素白衣裙,竟凭空裂开一道口子!
裂口下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与指尖破损处一模一样的、粗糙灰黄的画布底子!
一股更加浓稠、更加暗沉的深红色“颜料”
,正从这道新裂开的破口处,如同溃堤般汹涌地喷溅出来!
瞬间染红了她半边衣裙!
“啊——!”
她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身体因剧痛而佝偻下去,画笔脱手掉落。
那饱蘸的暗红颜料甩在画案上,竟如同活物般在纸上蠕动蔓延,非但没有填补空白,反而将旁边画好的焦枯桃枝腐蚀得滋滋作响,冒出缕缕腥臭的白烟!
画境崩坏的度骤然加剧!
脚下的土地泥泞如同血沼,冒出汩汩暗红色的气泡。
四周焦黑的桃树疯狂扭动,如同无数痛苦的鬼魂在挣扎哀嚎,枝桠抽打着空气,出尖锐的破风声。
倾颓的绣楼梁柱不断崩落,烟尘弥漫,露出更多画布下灰暗腐朽的底色。
整个空间充斥着颜料腐败的刺鼻气味和浓重的血腥气!
“快走!”
一个苍老焦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穿透这片混乱的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