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想起白天路过茶馆,听人闲扯说鬼祟邪物多畏水火!
也顾不得真假,他像疯了一样,忍着脚踝刺骨的冰痛,踉跄扑到墙角的破水缸边!
那水缸里存着他早上挑回来、准备洗漱的半缸清水。
他抄起水缸旁舀水的破瓢,不管不顾,朝着地上那个缠住自己脚踝的纸人,还有墙上那个刚飘落下来的纸人,兜头盖脸地猛泼过去!
“嗤啦——!”
一声仿佛烧红的铁块淬入冷水的声音骤然响起!
伴随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混合着焦糊和腐朽气味的白烟!
被水泼中的两个纸人,如同被强酸腐蚀!
惨白的纸面瞬间冒泡、黑、扭曲、蜷缩!
它们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出极其细微却又尖锐刺耳的“嘶嘶”
声,像是无数怨魂在哀嚎!
几秒钟后,便化作两小滩冒着刺鼻白烟的、黏糊糊的黑色烂泥,再也不动了。
门缝底下,第三片刚挤进来一半的惨白纸人,似乎被这变故惊住,猛地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宋青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他看着地上那两滩冒着烟的黑泥,又看看自己湿透的裤腿和依旧刺痛冰冷的脚踝,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了上来,随即又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老杂毛!”
宋青咬牙切齿,眼中迸出凶光,“你想我死?老子先让你见阎王!”
他抄起那根沾了黑泥的枣木扁担,一脚踹开房门,像头怒的公牛,朝着白天那座破庙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山路崎岖,夜风呜咽。
宋青胸中怒火翻腾,脚下生风,竟比白天还快。
远远地,终于又看到了山坡上那座破庙的影子,门口那盏写着“卜”
字的破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像只不怀好意的鬼眼。
庙门虚掩着。
宋青毫不客气,一脚踹开!
“砰!”
破门撞在墙上,出巨响。
庙内景象,却让满腔怒火的宋青瞬间呆住,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上来!
神龛前,那青袍老道依旧盘腿坐在蒲团上。
但此刻,他身上、头上、甚至那张枯槁的脸上,竟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惨白惨白的纸人!
那些纸人只有巴掌大小,却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紧紧吸附在老道的皮肤上,贪婪地吮吸着什么。
老道的身体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度干瘪下去,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一种死灰般的颜色。
更诡异的是,老道的七窍——双眼、双耳、鼻孔、嘴巴——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浓稠得如同沥青般的黑血!
那黑血蜿蜒流下,却并未落地,反而被覆盖在他身上的那些惨白纸人疯狂地吸收!
纸人吸饱了黑血,颜色由惨白变得暗红黑,微微鼓胀,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蚂蚁啃噬骨头的“沙沙”
声。
老道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意识。
听到破门声,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几乎被纸人覆盖的眼珠。
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绝望,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怨毒。
他的嘴唇嚅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黑血,瞬间被嘴边蠕动的纸人吸食干净。
宋青握着扁担的手心全是冷汗。
眼前的景象太过邪异恐怖,完全出了他的想象。
他本想冲进来将这害人的老道痛打一顿,此刻却连一步都迈不动。
就在这时,贴在老道心口位置的一个纸人,吸饱了黑血,颜色变得暗红如凝血。
它缓缓地、极其诡异地“抬”
起了没有五官的“脸”
,仿佛“看”
向了门口呆立的宋青。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刺骨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穿透了宋青的身体!
宋青浑身一颤,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所有的怒火都被浇灭,只剩下彻骨的恐惧!
他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逃!
连滚带爬地冲下黑漆漆的山坡,身后那破庙里,似乎隐隐传来一声悠长、怨毒、饱含无尽痛苦的叹息,随即又被无数纸人贪婪吮吸的“沙沙”
声彻底淹没。
他一路狂奔,直到看见镇子稀疏的灯火,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