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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未束,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更衬得那张脸毫无血色,如同上好的白瓷。
她的身量很高,身形却单薄得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在幽暗的雨夜里,竟闪烁着两点幽幽的绿光,深邃、冰冷,如同荒野坟茔间飘荡的、不祥的磷火,正直勾勾地、毫无避讳地落在傅青竹脸上。
傅青竹的心跳,在看清这双眼睛的瞬间,漏跳了一拍。
那心口的绞痛似乎也被这极致的诡异感暂时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脊椎骨升起的、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想关上门。
就在他手指微动,门板即将合拢的刹那,那白衣女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手臂。
一个细长、惨白的东西,无声无息地从她宽大的素白衣袖中滑落出来,“嗒”
地一声,轻轻掉落在回春堂门口湿漉漉的青石台阶上。
是一截骨头。
惨白,带着一种历经岁月侵蚀的灰败质感,断口处参差不齐,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幽幽地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傅青竹是大夫,一眼便认出,那是半截人的小臂尺骨!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泥土深处腐败气息的腥味,随着那截骨头的落地,猛地冲入傅青竹的鼻腔。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变得比那女子还要惨白,握着门板的手指冰凉僵硬。
那白衣女子却仿佛没看见自己袖中掉出的东西,也完全不在意傅青竹惊骇欲绝的表情。
她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形成一个极其僵硬、诡异的微笑。
雨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下,流过她深陷的眼窝,淌过那诡异的笑容,滴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一个空灵、飘忽,仿佛从极远的水底传来的声音,穿过雨幕,清晰地钻进傅青竹的耳中:
“先生能医鬼乎?”
这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傅青竹的心坎上。
医鬼?这荒诞到极致的问题,配上眼前这女子幽绿的瞳仁、袖中滑落的森森白骨,还有这弥漫在雨夜里的浓烈尸腐气息……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傅青竹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想后退,想关门,想大喊,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出嗬嗬的抽气声。
身体的本能疯狂叫嚣着逃离,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惊怖之中,他多年行医磨练出的心志深处,属于医者的那根弦,被一种更原始、更强大的好奇与探究欲,猛地拨动了!
“鬼?”
傅青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力气和勇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击着那冰冷的痛楚,“你……当真是……?”
那白衣女子,自称巧娘的女鬼,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种冰冷而僵硬的弧度。
她没有回答傅青竹的疑问,只是缓缓地、再次向前踏了一小步。
这一步,彻底将她带入了回春堂门内那昏黄摇曳的灯火范围之中。
一股更加强烈、更加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压过了屋内那盆微弱炭火散出的可怜暖意。
傅青竹只觉得周身血液都快要冻结,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
油灯的火苗像是受到了无形的重压,骤然矮下去一截,颜色也变成了诡异的幽蓝色,在玻璃罩内不安地跳动挣扎,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狂舞的鬼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阴寒与幽蓝光线下,傅青竹清晰地看到,巧娘那双闪烁着磷火般幽绿光芒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沉淀,那是浓得化不开的、积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绝望与痛苦。
这痛苦并非针对他,却像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冲击着他的感知。
更让他头皮麻的是,那截掉落在门槛外、惨白的尺骨,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竟微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傅青竹惊恐的注视下,它像一条惨白的虫子般,极其诡异地自行蠕动起来,贴着湿冷的青石台阶,一点点、一点点地爬过了门槛,然后悄无声息地滑入巧娘那宽大的素白衣袖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胆寒。
“先生,”
巧娘那空灵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傅青竹几乎要绷断的神经,“阴雨连绵,先生的心……此刻怕也是痛得紧吧?”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