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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异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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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鬼门关拥堵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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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关前,早已不是森罗殿画轴里那两扇孤零零、雾气缭绕的朱漆大门。

时间这玩意儿,在阴间也未能免俗地膨胀酵,把此地硬生生撑成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巨构。

那门,高耸入阴云,门楣上狰狞的鬼浮雕在惨绿磷火下若隐若现,门板巨大得如同垂天之壁,非金非木,触手冰寒入骨,不知是何等阴材铸就。

门扇上,密密麻麻、扭曲蠕动的漆黑符文,便是阴司律法的具象,看一眼都觉魂体刺痛。

门是这般庞大,门前那片号称“幽冥广场”

的所在,却早已被挤得变了形。

目光所及,唯有魂影,无穷无尽,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那是亡魂的海洋,是积压了不知多少劫数的滞销品。

灰的、白的、半透明的魂体挤成一锅粘稠的粥,彼此交叠、穿透,出低沉压抑的嗡鸣,那是亿万魂灵无望等待中散逸出的怨念、焦虑和死寂的混合体。

空气凝固得如同实体,弥漫着一种陈腐的绝望气息,混杂着魂力缓慢消散时特有的、类似朽木和劣质香烛的怪味。

惨淡的磷火在魂海上方无精打采地漂浮,投下幢幢鬼影,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将这无垠的拥挤映照得更加诡谲凄惶。

队伍?哪还有什么队伍的形状!

只有向前缓慢蠕动、彼此倾轧的魂体洪流。

维持秩序的阴差,穿着黯淡的皂隶服,骑着同样无精打采的骨马,在魂海外围艰难地逡巡。

他们手中的哭丧棒顶端,偶尔爆开一团青紫色的电火花,出“噼啪”

的炸响,抽打在某个因挤压过度而溢出“河道”

的倒霉魂体上。

被击中的亡魂出短促尖锐、非人非兽的惨嚎,魂体瞬间稀薄几分,痛苦地蜷缩回去。

这惩戒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连涟漪都荡不起多少,很快又被沉闷的挤压声和叹息淹没。

张全,便在这魂海深处,艰难地维持着一点微薄的形体。

他死得不算早,阳寿六十八,在陈家村也算寿终正寝。

可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此刻的他,魂体像一件洗得白、随时会破洞的旧褂子,颜色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边缘处已开始模糊、逸散出细微的烟絮。

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挤压,三百年的魂力消磨,早已将他初来时的悲愤、不甘、对阳世亲人的最后一点眷恋,磨得只剩下一点麻木的坚持——投胎,离开这鬼地方。

“三百零八年又七个月三天…”

张全在魂体深处默念着这个数字,如同念一句无用的咒语。

这是他用魂力在“魂引牌”

上刻下的痕迹,一笔一划,记录着这无期徒刑的长度。

初来时,他还试图计算阳间子孙繁衍到了第几代,如今,连陈家村在阳间哪个方位都模糊不清了。

“老张头!

老张头!

有门路了!”

一个尖细、带着压抑兴奋的声音穿透魂体间的缝隙,钻进张全的意识里。

是李三儿,一个比他晚来几十年的鬼,生前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死后依旧改不了那钻营的习性,魂体也比他凝实些,透着股油滑的精明气。

张全那麻木的魂体核心微微动了一下,如同枯井里投入一颗石子。

“…门路?”

他的意念传递过去,带着浓重的怀疑和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希冀。

“真有!”

李三儿那灰白色的魂影挤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神秘,“看见那边穿赭色‘引魂吏’袍子、腰挂‘丁’字铜牌的马面爷没?专管咱们‘丁字丑区’的!

他小舅子的表侄的连襟,跟我生前有点交情!

透出风来,马面爷手里…有‘票’!”

“票?”

张全的魂体猛地一震,“往生票?!”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他意识嗡嗡作响。

“嘘——!

小声点!

要命啊!”

李三儿吓得魂体一阵波动,“可不就是那玩意儿!

马面爷管着这片,手里多少能抠出点机动名额…当然,这‘机动’,就得看‘诚意’了…”

“多少?”

张全的意念急促起来,三百年的死水瞬间沸腾。

“这个数!”

李三儿用魂力凝出三根手指的虚影,在张全“眼前”

晃了晃,“三百‘阴司通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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