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汤熬制工艺标准化流程》、《奈何桥通行效率月度分析》、《阴差日常行为规范量化考核细则》……简直是多如牛毛,浩如烟海。
连孟婆那样在地府熬了不知多少年头的老资历,上个月都因为一碗汤的浓度检测,比新规标准低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被扣掉了整整三个月的“年终功德香火”
!
老太太气得差点把熬汤的大锅砸了,最后还是被几个小鬼死死拦住。
“行了行了,嚎什么嚎!”
我被他嚷嚷得心烦意乱,胸中一股郁气直往上顶,没好气地打断他,“阎王爷放个屁,咱们都得当圣旨闻着!
规矩是上头定的,表格是上头的,填不完?等着扣阴德呗!
还能咋地?难不成你还能打上森罗殿去?”
我用力甩了甩手里那条沉重又污秽的勾魂锁链,链条出“哗啦啦”
一阵闷响,“赶紧的!
先把今儿的差事办了!
西边乱葬岗那片儿,刚死了一个赌鬼,怨气不小,别让他成了气候,到时候又得写《厉鬼应急处置报告》!”
牛头被我噎得牛眼圆瞪,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垂下硕大的脑袋,把那卷催命的表格胡乱塞回怀里,瓮声瓮气地应道:“是…是,赵头儿…”
脚步沉重地跟在我身后,那垂头丧气的模样,仿佛肩上扛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我们沉默地前行,只有勾魂锁链拖地的摩擦声和牛头沉重的喘息在死寂的黄泉路上回响。
灰雾似乎更浓了些,粘稠得化不开,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刚接近乱葬岗那片区域,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尸腐、泥土和绝望气息的阴风就扑面而来,吹得袍子猎猎作响。
怨气果然不轻。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的勾魂锁链,准备锁定那新死赌鬼的方位。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嗡——咔!”
腰间那条跟随了我两百多年,虽已老旧却从未真正掉过链子的勾魂锁,猛地出一声刺耳的、仿佛金属断裂又似鬼哭的怪响!
锁链上那些积年的污垢骤然亮起诡异的红光,一股灼热感瞬间烫得我魂体一颤!
紧接着,整条锁链像被抽去了所有灵性,彻底瘫软下来,冰冷、沉重、死寂,如同一条真正的废铁,软趴趴地垂落在地,砸起一小片灰蒙蒙的尘土。
我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坏了!
“这…这是咋了,赵头儿?”
牛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凑过来,瞪着牛眼看着地上那条“死蛇”
。
我脸色铁青,弯腰捡起那条变得冰冷沉重的锁链,入手一片死寂,再也感觉不到往日那如臂使指、蕴含阴煞的灵性。
链环连接处,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痕赫然在目!
这正是“阴煞之气强度季度检测”
里最忌讳的“灵性逸散、结构崩坏”
的征兆!
“还能咋了?”
我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上次‘安检’勉强压线过关,看来是撑不住了!
灵性散了!”
一股冰冷的怒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涌上心头。
这破锁链,不知被那些检测法阵折腾过多少回,早已是强弩之末。
我小心翼翼地用着,省着,只盼它能撑到下次新装备的日子,没想到还是在这节骨眼上彻底废了。
没了勾魂锁,怎么拘魂?那怨气不小的赌鬼还在乱葬岗里等着呢!
难道用手去抓?万一被他怨气冲撞,魂体受损,又得是一堆《工伤认定及魂体修复申请》的麻烦事!
“那…那咋办?”
牛头也慌了神,“赌鬼的魂儿…”
“还能咋办?”
我烦躁地打断他,将那报废的锁链胡乱卷起来塞进宽大的袖袋里,沉甸甸的坠手,“先回司里,报损!
申请临时替代法器!
但愿文书房那群老爷们今天心情好点!”
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老爷们”
三个字。
一想到要面对那群坐在阴凉文书房里、吹毛求疵、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鬼文书,我就觉得一阵阵头疼,比被怨灵冲击还要难受。
牛头同情又无奈地看着我,巨大的牛脸上满是“你保重”
的神情。
回程的路,比来时沉重百倍。
报废的勾魂锁链在袖袋里像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