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谷国王闻言,如蒙大赦,喜极而泣,连滚爬起身,忙不迭地在前引路。
张海客随着国王一行,穿过他们眼中如同莽莽丛林般的草地与低矮灌木丛。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以小人国的时间计),前方景象豁然不同。
地势渐高,土壤变得干燥贫瘠,裸露着灰白色的岩石。
空气中也弥漫开一种紧张肃杀的气氛。
豆谷国王在一处巨大的岩石裂缝前停下,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示意张海客伏低身体,从裂缝顶端向下窥视。
张海客依言,小心地趴伏在巨岩之上,探头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是一片开阔的沙砾谷地。
谷地两侧,密密麻麻排列着两个微缩的军阵!
左侧是豆谷国的军队,士兵身着深绿草叶甲,手持削尖的硬草茎做成的长矛。
右侧则是所谓的“砾岩国”
大军,士兵盔甲是用灰褐色石片磨制而成,武器是磨得锋利的细长黑色燧石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两军阵前,各有一员大将,骑着健硕的甲虫坐骑,正挥舞着手中的“重兵器”
(一根稍粗的荆棘刺和一块边缘锐利的薄石片),高声叫阵。
他们的呐喊声汇聚成一片低沉而嘈杂的嗡鸣,如同无数蚊蚋在同时振翅。
“杀——!”
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号角破空响起,仿佛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整个谷地瞬间沸腾!
两股小小的洪流,如同被激怒的蚁群,猛地撞在了一起!
沙砾地上,顿时展开了一场惨烈而荒诞的鏖战。
豆谷国的草茎长矛刺向砾岩国士兵的石片铠甲,出细微却密集的“笃笃”
声,如同急雨敲打芭蕉。
砾岩国的燧石刀锋则狠狠劈砍在草叶甲胄上,带起细碎的草屑。
更有士兵奋力投掷出细小的沙砾和碎石块,如同微型的投石索,砸在对方阵中,激起小小的骚动。
兵刃撞击的细碎声响、受伤倒地的痛苦呻吟、将官嘶哑的吼叫……种种声音混杂成一片沉闷的喧嚣,在谷地上空回荡。
不断有小人倒下,或被长矛刺穿,或被石刀劈倒,小小的身体在沙地上抽搐。
不断有新的士兵踩着同伴的躯体,红着眼冲上前去填补空缺。
战场中央,尸体与丢弃的微型兵器渐渐堆积起来,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微小“尸丘”
。
豆谷国王趴在张海客身边,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指着下方惨烈的战况,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尖锐变形:“天神请看!
那砾岩贼寇,凶悍如虎狼!
蔽国将士…蔽国将士快顶不住了!
求天神施法,降下神威,荡平此寇啊!”
他眼中满是血丝,充满了亡国的恐惧。
张海客看着脚下这惨烈却因微小而显得格外荒诞的战争场面,心中五味杂陈。
这分明就是一场蝼蚁之争!
那些浴血厮杀、为之付出生命的所谓“神兵利器”
,在他眼中,不过是孩童丢弃的草梗和碎石!
就在这时,豆谷国王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高高捧起,呈到张海客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与狂热:
“此乃蔽国镇国之宝,‘裂石神匕’!
乃先祖采天外陨星之精,历经三代神匠心血方成!
吹毛断,削岩如泥!
今献与天神,恳请天神持此神兵,助我豆谷国一臂之力!”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充满了无限的希冀。
张海客下意识地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所谓的“裂石神匕”
。
入手轻若无物。
定睛细看,这“神兵”
通体黝黑,不过寸许长,细如妇人常用的绣花针,只在尖端处磨出一点极其细微的锋刃。
恐怕连最薄的丝绸都难以轻易划破。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猛地攫住了张海客。
脚下是尸横遍野的惨烈战场,耳边是豆谷国王泣血般的哀求,而手中这所谓的“镇国神兵”
,却渺小脆弱得如同一个残酷的玩笑!
这极致的反差,让他胸中翻腾着一种想大笑却又被沉重堵住喉咙的憋闷。
他捏着那根细小的“神匕”
,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目光再次投向谷底那场无声而惨烈的厮杀。
豆谷国阵线在砾岩国燧石刀的劈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