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本应是万木凋零的季节。
可这片桃林,却开得如火如荼,妖异到了极致!
目光所及,成千上万株桃树密密麻麻,枝干虬结扭曲,形态各异,却无一例外地缀满了层层叠叠、重瓣累累的硕大桃花!
那花朵的颜色,并非春日桃花的娇嫩粉红,而是一种浓烈到刺目的、如同凝固的鲜血般的深绯,间或夹杂着妖异的紫红!
花瓣肥厚得近乎畸形,重重叠叠,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散出比方才雾瘴浓郁十倍、百倍的甜腻香气!
这香气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腐烂般的甜腥,霸道地钻进每一个毛孔。
无数深绯、紫红的花瓣,无风也在簌簌飘落,如同下着一场永不停歇的血雨,将整个谷底铺陈成一片厚厚的、令人心悸的猩红绒毯。
整个世界,只剩下这铺天盖地的浓烈血色,和那令人眩晕的甜腥。
在这片妖异桃林的最中心,矗立着一株难以想象的巨树。
它比周围所有的桃树都要高出数倍,主干粗壮得十人难以合抱,表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熔铸冷却后的暗铜色泽,上面布满深深的、扭曲的沟壑,仿佛饱经沧桑的古铜皮肤。
树冠更是遮天蔽日,笼罩了大半个山谷,上面盛开的桃花,每一朵都大如碗口,颜色深得近乎墨紫!
然而,真正让陈砚之魂飞魄散的,是这巨树靠近根部的一处!
那里,树皮不知被何物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狰狞的伤口,足有数尺长!
伤口边缘翻卷着,露出内部暗红近黑、如同腐败血肉般的木质。
而更恐怖的是,从那道深可见骨的裂口深处,正汩汩地、源源不断地涌出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那绝不是树汁!
暗红的液体粘稠如血,散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混合着腐败桃肉的腥甜气味!
它们顺着粗糙的树皮纹理蜿蜒流下,汇聚到裸露在地表的、如同巨蟒般虬结盘绕的粗壮树根上,再渗入树下那片被血染透的深红泥土中。
整株巨树,仿佛一个被开了膛的垂死巨人,正无声地流淌着它的生命之源!
陈砚之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这片诡异的花毯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死死捂住嘴,才勉强压下呕吐的欲望。
这哪里是桃源?分明是妖魔的巢穴!
就在他惊骇欲绝、浑身僵冷之际,一个苍老、干涩,如同枯枝摩擦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那流血巨树的背后响起:
“生人气……呵,好些年没闻到了。”
陈砚之猛地一哆嗦,如同被冰水浇头,骇然望去。
只见那巨树虬结的根部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踱了出来。
来人是个老叟,须皆白,如同乱草,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穿着一身浆洗得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粗布短褐。
他的身形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包裹在宽大的衣服里,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然而,最让陈砚之心底寒的,是这老叟的一双眼睛。
浑浊,灰白,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翳,几乎看不到瞳孔,却又在浑浊深处,偶尔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暗红光芒。
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带着一种非人的、洞穿一切的冰冷感。
老叟咧开没牙的嘴,露出一个极其僵硬、如同面具般的笑容,脸上的皱纹堆叠出更深的沟壑。
他没有看陈砚之,那灰白的、近乎盲目的眼睛,似乎穿透了他,望向虚无。
“迷途的客人啊,”
老叟的声音嘶哑,语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吟唱般的韵律,“此乃……乌有之乡。”
乌有之乡?陈砚之心头剧震。
“既入此乡,便是缘分。”
老叟慢慢抬起枯瘦如柴、布满褐色斑点的手,指向巨树旁不远处。
那里,靠近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圆石,赫然摆着几个粗陶酒坛,坛口用红泥封着,坛身沾满了泥土和暗红的桃花瓣。
旁边还散落着几只同样粗糙的陶碗。
“饮下这碗桃花酒,”
老叟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又透着一丝冰冷的漠然,“前尘往事,名姓身份……便都忘了吧。
此间岁月悠长,桃花常开,无悲无喜,无生无死……岂不快活?”
他那张僵硬的笑脸转向陈砚之,灰白的眼珠似乎“看”
了过来,浑浊深处那点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