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滨有渔村名“落鲸湾”
,村人世代捕鱼为生。
村东头住着个老渔夫,人称海爷。
海爷水性精熟,更有一桩奇处:每逢月晦风高之夜,必要独自驾一叶小舟,载三牲祭品,深入黑水洋中一座无名孤岛。
村人皆道那岛凶险,暗流如鬼手,礁石似獠牙,历来有去无回。
唯海爷数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
问他缘由,则沉默以对,唯浑浊老眼望向黑沉沉的海天之际,目光深邃难测。
这一年,北海遭了百年不遇的饥荒。
近海鱼虾绝迹,网网落空。
村中炊烟断绝,孩童饿得连哭都无力。
新上任的渔霸赵阎王趁机囤粮,米价高得吓人。
他腆着肚子,踱到面黄肌瘦的渔民面前,指着烟波浩渺的远海,狞笑道:“黑水洋深处鱼肥虾壮!
哪个有种的敢去闯一闯,捞回一船,老子赏他三斗救命粮!”
重赏之下,必有莽夫。
几个饿红了眼的青壮后生,被那三斗粮勾了魂,不顾海爷苦苦劝阻,咬牙驾着破船闯进了黑水洋。
海爷望着他们消失在海平线的帆影,倚着门框,重重叹了口气,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阴霾。
三日过去,风平浪静。
第四日清晨,天色突变,黑云如墨汁般自天边泼来,转眼压到头顶。
狂风卷起滔天巨浪,直扑落鲸湾!
就在这天地变色之时,一件匪夷所思的物事被巨浪抛上了村东头的沙滩。
——竟是半片巨大的鱼鳞!
那鳞片大如门板,通体玄黑,边缘泛着幽幽的青铜冷光,质地非金非石,入手冰凉刺骨,沉重异常。
鳞片表面布满天然生成的奇异纹路,深奥如上古符咒。
更骇人的是,鳞片边缘粘着几缕湿透的粗布碎片,正是前几日出海那几个后生身上所穿!
赵阎王闻讯赶来,三角眼盯着巨鳞精光四射。
他蹲下身,用粗短的手指敲了敲鳞片,竟出沉闷如古钟的“嗡”
鸣!
他眼中贪婪之火熊熊燃烧,猛地抬头,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天赐神物!
此乃龙鳞!
定是那几个短命鬼惊动了海底龙王,才被撕碎!
这鳞片便是凭证!
快!
召集全村壮丁,备好渔网铁钩,随老子去屠龙!
剥下龙鳞,剔取龙骨,咱们落鲸湾就要天大的横财!”
“不可!”
海爷拄着拐杖踉跄奔来,须戟张,厉声如霹雳,“那不是龙!
是……是祖宗传下的禁忌!
动了它,整个落鲸湾都要陪葬!”
赵阎王一脚踹开海爷,狞笑道:“老棺材瓤子,滚开!
挡老子财路,先把你填了海眼!”
他指挥如狼似虎的家丁,强行绑缚了海爷,又威逼利诱,强征了村中所有能出海的船只。
数十条破船,载着被贪欲和恐惧双重煎熬的渔民,在赵阎王的督战下,如同扑火的飞蛾,直冲黑浪滔天的黑水洋深处。
海爷被捆在自家破屋的梁柱下,听着窗外狂风怒号,浊泪纵横,嘶声低语:“祖宗…守不住了…大祸要来了…”
赵阎王的船队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那座传说中的孤岛。
岛上寸草不生,怪石嶙峋,死寂得可怕。
赵阎王正狐疑间,一个眼尖的家丁突然指着岛中央那片巨大得不像话的黑色“石坪”
惊叫起来:“老爷快看!
那石缝里…在渗油!”
众人涌上前,果见“石坪”
中央几道深邃的裂隙中,正缓缓渗出一种粘稠如蜜、色泽暗金的液体!
一股奇异的浓香弥漫开来,吸入一口,顿觉精神百倍,连多日的饥饿疲惫都一扫而空!
“龙髓!
定是龙髓!”
赵阎王狂喜得浑身肥肉都在乱颤,扑过去用手沾了那金液就往嘴里送。
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他只觉得耳聪目明,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天助我也!
快!
拿桶来!
给老子刮!
刮地三尺也要把这宝贝油刮干净!”
渔民们被那奇香诱惑,又被赵阎王的钢刀逼迫,纷纷拿出凿子、瓦罐,了疯似的扑向裂隙,贪婪地刮取那暗金色的粘稠油膏。
叮叮当当的凿击声、贪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