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痕,仿佛在研究一道难解的谜题。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拂去面具上残留的水珠,动作轻柔得像蝴蝶振翅。
指尖带来的微凉触感透过冰冷的青铜传来,沈砚浑身一震,竟忘了闪避。
沈砚的伤势沉重,在这与世隔绝的蝶谷中,竟不知不觉滞留了月余。
绮罗不通医理,却仿佛天生知晓草木的灵性。
她每日轻盈地穿梭于奇花异草之间,采来散着奇异清香的草叶与花露,细心地捣碎敷在沈砚身上各处的伤口。
那些草药敷上后,带来一种沁骨的清凉,疼痛竟真的神奇地消减下去。
沈砚惊异于药效之快,更惊异于绮罗那种近乎本能的、对草木生命的理解。
她指尖沾着碧绿的草汁,小心翼翼地涂抹着,眼神专注而纯粹,仿佛在呵护最珍贵的宝物。
“疼?”
她常抬起清澈的眼眸,认真地询问。
见沈砚摇头,她便会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纯然喜悦的笑容,那笑容干净得如同山谷最深处从未被惊扰的潭水,映照着漫天飞舞的蝶影。
沈砚被她的笑容晃得失神,心底冰封的某个角落,仿佛被这目光悄然融化。
他开始尝试着,用最浅显的字句,向绮罗描述谷外的世界——广袤的土地,喧嚣的人间城池,四时更迭的风物。
绮罗总是安静地听着,双手托腮,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彩。
当沈砚说到“战火”
二字时,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脸上的青铜面具。
绮罗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冰冷的面具:“这里……也‘战火’?”
沈砚沉默片刻,面具下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是。
比刀剑更冷,比烈火更烫。”
他缓缓摘下那沉重的面具,第一次将自己恐怖的伤疤暴露在绮罗面前。
那扭曲的皮肉,如同大地被撕裂的丑陋沟壑,盘踞在他曾经清俊的右脸上。
绮罗没有惊叫,没有厌恶地避开。
她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凑得更近,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好奇,仔细地看着那道狰狞的疤痕,又抬头看看沈砚仅剩的左半边脸上那痛苦隐忍的神情。
半晌,她伸出温软的指尖,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凹凸不平的伤疤边缘。
沈砚浑身一僵,却没有躲开。
“冷?烫?”
绮罗歪着头,眼中是真切的困惑。
她似乎无法理解沈砚话中的隐喻,只是单纯地感受着指尖下那粗糙疤痕的触感,又轻轻抚过他左眼紧闭的眼睑——那场大火同样灼伤了他的右眼,虽未失明,却时常刺痛流泪,视物模糊。
“不,”
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颤抖,“现在……不冷,也不烫了。”
绮罗指尖的微凉,奇异地抚平了他伤疤上那日夜不息的灼痛幻象。
他凝视着绮罗眼中纯粹的关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暖流。
他第一次现,自己竟能在这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中,短暂地遗忘那张被毁掉的脸。
蝶谷的日子宁静得仿佛凝固的琥珀,时光被蝶翼轻柔地扇动带走了。
沈砚的伤在绮罗的照料下奇迹般愈合。
他渐渐习惯清晨被翅膀扇动的细微气流唤醒,习惯绮罗赤足踩过沾满露水的草地,裙裾拂过脚踝时留下的凉意与花香。
他身体底子强健,恢复了些力气后,便主动包揽了砍柴、修补绮罗那简陋草寮的活计。
当他用粗粝的双手熟练地劈开坚韧的枯枝,或是用削尖的木楔固定被风吹歪的篱笆时,绮罗总喜欢坐在一旁的花树下,双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劳作。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跳跃,也落在沈砚汗湿的脊背上。
“沈砚,”
她忽然开口,声音像落在花瓣上的露珠,“外面……人多吗?”
沈砚停下手里的活计,抹了把汗,目光掠过山谷上方那方狭窄的天空:“多。
多得……数不清。”
他顿了顿,指着谷中一片在风中摇曳生姿的白色小花,“就像这些花,密密麻麻。”
绮罗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畏惧。
她从未见过那么多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沈砚,你……要走?”
这个问题她似乎憋了很久,声音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