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目光却落在窗外,有些失神。
长风站在一旁,正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复述着今日宴会上的盛况。
“主子,您是没瞧见!当时那吴夫人和三夫人,脸都绿了!跟吃了苍蝇似的!尤其是世子妃念出那首诗的时候,啧啧,整个水榭里,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长风说得眉飞色舞,激动得像是在说自己一般。
“后来尚书大人都亲自出来了,对着世子妃那叫一个夸啊!说您有福气,说国公府有福气!属下跟在世子妃身后回来的时候,那些个夫人们看咱们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呢!”
他说了一大通,却发现自家主子半点反应也无。
裴晏清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没听见一般。
长风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
“主子?”
裴晏清这才缓缓回过神,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
他没有去看长风,只是低声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长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将沈青凰那番掷地有声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主子,世子妃说你在她心里永远是无人能及的第一公子哎!”
长风说完偷偷抬眼,去看裴晏清的表情。
主子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然而,长风却敏锐地发现,他那双一向深不见底、宛如寒潭的桃花眼中,此刻,正漾开了一层极浅、却温柔的惊人的笑意。
那笑意,如同冬日里最暖的一缕阳光,悄无声息地融化了眼底的万年冰霜。
裴晏清的心中,确实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么多年来,他听过无数的同情、惋惜,也见过无数幸灾乐祸、鄙夷轻视的嘴脸。
他早已习惯,也早已不在乎。
他的骄傲,尊严,早在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与阴谋算计中,被他自己亲手碾碎,深深掩埋。
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他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个人。
在他自己都已经放弃的时候,会如此坚定地、强势地,将他那份残破不堪的尊严,从泥泞里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擦拭干净,然后高高举起,昭告天下。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裴晏清说不出来。
只觉得那颗早已沉寂如死水的心湖,竟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带着陌生的、滚烫的温度。
原来……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护在身后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享受着她的照顾,享受着她带来的安宁,甚至……享受着这份被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贪恋。
夜,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