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稳如磐石。
从神庭到风池,从天突到膻中,从气海到关元……
一根又一根金针,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昏暗的烛光下,她一身素衣,俯身于床前,纤细的十指在裴晏清身上游走,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道金色的微光。
那画面,有一种诡异而庄严的美感。
然而,没有人看到,她平静面容之下,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额角的冷汗,一滴滴渗出,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当最后一根金针刺入涌泉穴时,沈青凰几乎虚脱,她撑着床沿,才勉强站稳了身体。
而此刻的裴晏清,周身插满了金针,远远看去,像一个金色的刺猬。
恰在此时,长风端着一碗药,脚步匆匆地赶了回来。
那药,呈一种墨汁般的漆黑色,刚一靠近,一股浓烈而诡异的药香便扑面而来,霸道得几乎令人作呕。
“世子妃,药来了!”
沈青凰点了点头,接过药碗。
她看着碗中那颜色诡异的药,眼神微微眯起。
以毒攻毒的药,剂量是关键。
多一分,是穿肠毒药;少一分,则无法撼动枯荣奇毒。
药方是死的,可病人是活的。
裴晏清如今的身体状况,到底能承受多大的药性?
没有时间给她犹豫。
在长风惊骇的目光中,沈青凰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在那漆黑的药汁里轻轻沾了一下。
而后,她看也不看,举起银簪,朝着自己白皙纤细的左臂,狠狠地刺了下去!
“世子妃!”长风失声惊呼。
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猛地从手臂的伤口处炸开,瞬间沿着经脉席卷了全身!
那痛楚,霸道而猛烈,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
沈青凰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了她的额头,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痛呼逸出喉咙。
唇瓣被咬破,一丝血腥的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她强忍着那非人的剧痛,仔细地感受着药性在体内的流窜与力道。
还好……药性虽烈,但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剂量,刚刚好。
她缓缓拔出银簪,手臂上那个小小的伤口,已经变得乌黑一片。
确定了药效,她不再耽搁,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扶起裴晏清的头,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将药灌了下去。
长风站在一旁,已经完全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