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因着老太太近来整顿家风,自觉面上有光,加之北静王素来与贾府有些香火情,今日过府,他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作陪。
行至穿堂,北静王却停下脚步,目光被不远处假山旁那个倚石独坐的少年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少年穿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的箭袖袍子,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却自有一段风流态度。
他侧着脸,望着那一池枯荷,眼神空茫而忧郁,仿佛承载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那位是?”北静王饶有兴致地问。
贾政顺着目光看去,见是宝玉,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忙躬身回道:“回王爷,正是犬子宝玉。小子无状,冲撞王爷了,臣这就叫他过来见礼。”
“哎,不必。”北静王摆了摆手,嘴角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令郎……可是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本王早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灵秀钟毓,非同俗物。看他神情,似有心事?”
贾政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王爷谬赞了。小儿顽劣,不喜读书,终日只知在内帷厮混,方才被他母亲训斥了几句,故而在此发呆,让王爷见笑了。”
“内帷厮混?”北静王微微挑眉,却不置可否,反而举步向那小园走去,“读书明理是好事,然性情天成,亦不可强求。本王倒想与令郎说几句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4章悟(第2/2页)
贾政心中叫苦,却不敢违逆,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宝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愁绪里,忽闻脚步声近,抬头一看,竟是父亲陪着一位陌生的尊贵男子走了过来。
他慌忙起身,整理衣袍。
那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年纪,面容俊雅,目光清亮,通身的气派是他从未见过的,既尊贵,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温文尔雅。
“宝玉,还不见过北静王爷!”贾政低声喝道。
北静王?
宝玉心中一震,忙依礼参拜:“小子贾宝玉,拜见王爷。”
北静王亲手虚扶了一下,笑道:“不必多礼。适才见你在此观荷,可是有所感怀?”
宝玉偷眼瞧了瞧父亲紧绷的脸色,心下惴惴,不敢多言,只低声道:“回王爷,不过是……胡乱看看。”
北静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满池残败的荷叶茎秆,悠然道:“李义山诗云,‘留得枯荷听雨声’,别有一番萧疏清寒的意境。世人多爱繁花似锦,却不知这衰败之景,亦能入诗,亦可载道。”
宝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
载道?这枯荷残景,也能载道?
北静王目光扫过宝玉腰间系着的那块“通灵宝玉”,语气愈发温和:“本王听闻,你不喜科举文章,却于诗词一道颇有灵性?”
宝玉心跳加速,在父亲严厉的目光注视下,他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小子愚钝,只觉得那些时文八股,拘束性情,不如诗词直抒胸臆。”
“放肆!”贾政在一旁低声斥道。
北静王却笑了,那笑声清朗,带着一种包容和理解:“性情中人,方能吐属隽永。诗词歌赋,发乎情,止乎礼,若能以清词丽句写尽世间百态,抒发性灵之真,又何尝不是一种‘道’?
未必就比那经世致用之学低了一等。昔年李太白斗酒诗百篇,苏东坡一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