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不哭不闹,居然是这样的混账话,气得笑了:“滚蛋,活下去然后被这鬼地方的怨气污染,死了化鬼继续活是吗。那的确是能活挺久,没准能把鬼王熬死,我当下一个呢。”
宋渡雪挑起一边眉,那表情好像在说,你还不满意了?
朱英懒得在这个话题上跟他扯,宋渡雪刚刚说出的话意思不亚于“我们慷慨赴死,你们苟且偷生”,简直不像他能说出口的,朱英还以为他要哭着鼻子说“要死一起死,你也别想自己活”呢。
听他忽然冒出一句这么大义凛然的话,朱英非但没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有种被看不起了的感觉:你这小纨绔都不怕死,难道我怕么。
于是她略过此事,跟宋渡雪问起一个更紧要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今天出门的表情,跟要去慷慨就义也没什么差别。我听说你没回来,就知道多半是跑来闯禁制了。”
宋渡雪说着,忽然皱起了眉,朱英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就见一个被一卷草席裹着,倒在大路边的尸体,看模样生前应该是个卖力气活的,鞋底还粘着泥,裤腿子层层卷起,草席下露出的脚踝遍布暗紫色的尸斑。
他天天待在范府里面,顶多看到群整日以泪洗面的幸存者,并不像朱英已经看习惯了这些尸体叠尸体的场面。
其实因为事发时在夜里,大部分人都死在了家中,只有少数深夜还没回家、以及疼得发了疯跑到街上的人最后死在了外边,朱英帮着救人时挨家挨户地翻墙进去过,那场面才是惨不忍睹。
朱英面不改色地用手拢了拢风灯,挡住照往那一侧的光线:“大公子,请你帮个忙。”
宋渡雪掀起眼皮:“什么?”
“待会回去见到我师兄,你帮我瞒一瞒,就说我……说我昏倒在路边,被你捡到了。”虽然这个借口实在蹩脚得很,但朱英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
宋渡雪不情不愿地扫她一眼:“实话说又如何,反正你也还好好的——等等,难道你真遇到什么了?”
朱英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是,没有,压根没有,哪里的事,我要真遇到了还能好端端站在这?”
只不过一不小心撞见了鬼王而已。
这话可不能说,万一让她大师兄知道了,非得先用数个时辰的唾沫星子把她淹了,再拿麻绳把她五花大绑成个粽子,关进小黑屋里,然后派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盯着她不可。
朱英闭上嘴不再说话,但她一连串否定反倒让宋渡雪心中疑惑又上了一层。
不过接下来的路程不管他再怎么追问,朱英都半个字也没有了,还被她反过来威胁:“再问,我就把你抱回去,对,就是抱我妹妹那种姿势,赶路还快些。”
要脸的宋大公子心知比力气自己一定拗不过她,的确有被当众拦腰抱回去的威胁,只能很不甘心地臭着脸闭嘴了。
可惜天道好轮回,等到朱英被杨净玄瞪着眼睛问:“这么巧?我们满城乱窜地搜了半晚上都没找到你半只鞋,宋公子一出门就撞到了?宋大公子,真这么巧?”
宋渡雪便当场翻脸不做人,露出一个有口难言、忍辱负重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朱英:“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师兄还是问姐姐吧。”
就打着呵欠施施然告退,回房睡觉去了,徒留朱英冲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杨净玄看她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暗渡陈仓,气得重重拍了两下桌子:“小,师,妹!”
最后,朱英被唠叨得脑仁都开始嗡嗡作响。
她的元神在混乱的灵脉里耗了太久,哪怕有人出手相救,那也毕竟不是她这样的小修士能进的地方,竟然没控制住自己,在杨净玄催眠似的念叨声中一头栽了过去——栽在了桌子上,额头撞到木桌,发出了一声闷响。
杨净玄还没数落够,先被她这一脑门砸出的声响吓了个半死,还以为她出了什么好歹,一把将人捞起才发现只是睡着了,只好生生咽下自己刚才思如泉涌的经纶道理,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房间,掖好被角。
第二天醒来,不出朱英意料,她又被禁了足。
朱英能有什么怨言呢,她只能没脾气地乖乖去膳房报到——范府里面现在有六十多张嘴要喂,吃饭先成了个大问题。
范府修得够气派,养的仆人也不少,膳房自然不能小了,灶台足足开了四个灶眼,锅碗瓢盆满满堆了一架,房里站上十来个人都不成问题。
朱英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等她到的时候,已经快到饭点了,膳房内外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