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颐老记:一堂跨郡的养老课
楚地的秋来得缓,寒露过了,院角的老桂还缀着细碎的金瓣,风一吹,香气就裹着阳光,漫进颐老院的木栅栏里。
张婆婆坐在门槛上,手里的草绳绕着竹梭转,指尖虽有些颤,却缠得紧实。她对面的李爷爷正和赵阿公下棋,棋盘是村口木匠用旧木板刨的,棋子是磨圆的石子,赵阿公刚落一子,就被李爷爷笑着“堵”了路:“你这步走得急,再想想!”不远处的树荫下,几个半大的孩子围坐着,最前头的小虎捧着本《民间故事》,清亮的声音飘过来:“……那孝子背着老母过雪山,雪粒子落满了肩头,也没让娘受一点冻……”
这是楚地颐老院寻常的辰光。自打秦斩让人办起这院子,原本散在村里、孤孤单单的老人,倒有了个热热闹闹的去处。
栅栏外忽然停了三辆马车,下来几个穿着青布官服的人,袖口绣着“民政”二字。为首的是魏郡民政官周大人,他望着院里的景象,脚步都放轻了:“这就是楚地的颐老院?我在郡府听人说,老人们在这儿比家里还舒坦,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秦斩刚从田里回来,裤脚还沾着泥,见他们来,忙引着进院。周大人的目光落在张婆婆手里的草绳上:“老人家编这个,是解闷?”张婆婆抬起头,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可不是解闷!编好了送织坊,织坊给铜板,上个月我还攒了钱,给孙儿买了块麦芽糖呢!”
这话让跟来的陈郡民政官王大人动了心,他拉着秦斩的衣袖,声音压得低:“秦大人,不瞒您说,咱陈郡有三十多个老人,要么子女在外服役,要么无儿无女,平日里连口热饭都难吃上。我昨日见魏郡周大人,说他那儿也有二十多个这样的老人,我们俩合计着,想来请您教个法子,也办起这样的颐老院。”
周大人也跟着点头,语气恳切:“是啊,秦大人。我们看这院里,老人们有得玩、有得吃,还能赚点零花钱,心里踏实。可我们不知道从哪儿下手——选在哪儿?谁来照顾?这些都得您指点。”
秦斩没多犹豫,转身就往院后走:“你们等会儿,我找个人来。”不多时,他领着个头发花白、脊背却挺得直的老人过来,介绍道:“这是老支书,颐老院从选址到运营,都是他一手操持的,经验比我足。”
老支书姓林,是楚地土生土长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纹路,说话却实在:“周大人、王大人,办颐老院不难,关键是要顺着老人的心思来。你们要是信得过,我这就收拾东西,跟你们去郡里,一步步教。”说着,他又转身进了屋,抱出一叠纸,纸上是他亲笔写的细则,标题写着“楚地颐老院运营三则”,第一条就是“妇人轮流做饭”,荤一素,晚饭宜软宜淡,忌生冷”。
秦斩接过细则,添了几笔:“我再派两个熟悉地形的村民跟着,帮你们选地址;另外,让村里的医工把老人的常见病症和调理方子写下来,你们带去,定期给老人问诊。”
周大人和王大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第二日天刚亮,老支书就带着两个村民,揣着细则和医方,跟着周大人往魏郡去了。
魏郡的首站是清河镇,周大人说,这里的老人最多,先在这儿办起第一个颐老院,再往其他村推。
刚到清河镇,周大人就带着老支书去了村口的空地:“林支书,您看这儿怎么样?离村里近,买东西方便。”老支书却摇了摇头,蹲下身捻了把土,又往远处望了望:“这块地靠路边,车马声吵,老人睡不安稳。而且地势低,雨天容易积水,潮得很,老人们关节会疼。”
他指着村东头的坡地:“您看那儿,地势高,能晒着太阳,旁边还有条小溪,取水方便,又安静,最适合办颐老院。”周大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见那坡地开阔,溪边还有几棵老槐树,遮荫正好。他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您考虑得细,我光想着近,没顾着老人的身子。”
定了地址,接下来就是找人帮忙。老支书让周大人贴了张告示,说要招村里的妇人轮流给老人做饭,每日给五十文工钱,还管一顿饭。告示刚贴出去,就围了不少妇人,最前头的刘婶嗓门亮:“林支书,我会做饭!我家公爹在世时,我天天给他炖软饭,他吃得香着呢!”
老支书笑着点头,把妇人分成十组,每组两人,轮值十天。第一天轮值的是刘婶和张嫂,刘婶早起就炖了粟米粥,还蒸了南瓜,张嫂则炒了盘青菜,煮了个鸡蛋羹。饭刚端上桌,老人们就围了过来,李阿婆舀了勺鸡蛋羹,入口即化,眼眶都红了:“我多久没吃过这么软和的东西了,以前自己做饭,炒个菜都嚼不动。”
老支书看在眼里,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