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工,这坡这么陡,削成梯田,万一发大水,不还是要冲垮?俺们以前在坡上种玉米,都不敢种太密,怕土塌了。”
陈墨没急着解释,而是领着老石匠到一块缓坡上,先挖了个半尺深的坑,把黏土铺进去,用木夯一点一点打实,再铺一层稻草,又盖了层薄土:“老石匠您看,这黏土夯实了,比石头还结实,水渗不下去;稻草铺在中间,能缓冲水流的力气,就算下大雨,水也只会积在梯田里,不会冲垮田埂。您再看这田埂,俺们会用碎石混着黏土砌,比您砌墙还牢。”
老石匠蹲下来,用手敲了敲铺好的黏土,确实硬邦邦的,又摸了摸稻草:“俺懂了,这是给田做了‘盔甲’啊!俺这就带着徒弟们帮您砌田埂,保证比俺家的院墙还结实!”
最难的是处理那片最陡的山坡,坡度快有四十五度了,站在上面都要扶着树才敢动。陈墨和小张商量了半天,决定把这层梯田修得窄点,只种耐旱的粟米,田埂砌得宽点,用更多的碎石加固,还在田埂外侧种上紫花苜蓿——这种草根系发达,能固土,还能当饲料。
王二娃年轻力壮,带着几个小伙子在陡坡上挖土,一锄头下去,手上就磨起了泡,却没喊一声累:“陈水工,您说咋挖,俺们就咋挖,只要能种出粮,这点疼算啥!”
小张跟着妇女们筛黏土,手上沾满了红泥,却笑得开心:“婶子们,这黏土要筛细点,不能有小石子,不然铺在田底会漏水——您看,像这样,把粗的挑出来,细的留着,拍出来的田底才平。”
村民们白天干活,晚上就聚在李阿公家里,听陈墨讲怎么管水:“水窖要挖在梯田的最高处,这样水才能流到每层田里;天旱的时候,先浇下雨的时候,要是水窖满了,就把多余的水引到山脚下的沟里,别淹了田。”
小张还教大家做了个简易的水位计:用一根木杆,刻上刻度,插在水窖里,一看就知道水有多少,要不要浇水。村里的娃们学得最快,每天早上都跑去看水位计,回来跟大人报告:“阿爹,水窖里的水到第五个刻度了,够浇三天的!”
修梯田的日子里,陈墨和小张没回过一次楚地,吃住都在村里。李阿公每天都给他们煮新采的野菜粥,周媳妇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煮了,给他们补身子:“陈水工,小张,你们为了俺们的田,晒黑了也瘦了,俺们没啥好东西,就这点心意。”
半个月后,第一批梯田终于修好了,共五层,从山腰一直延伸到山脚,每层田埂都整整齐齐,田底铺着黏土和稻草,旁边的水窖蓄满了雨水,在阳光下泛着光。村民们站在山脚下,看着这一层层“田台阶”,都忍不住拍手:“这梯田真好看,像给山穿了件绿衣裳!”
接下来就是种小麦。陈墨和小张把带来的楚地麦种分给大家,教他们怎么播种:“麦种要播得匀,每亩地播三斗,太深了出不了苗,太浅了会被鸟啄。播完后要盖一层薄土,再浇点水,让种子喝饱。”
播种那天,全村人都来了,连刚会走路的娃都跟着大人后面,用小手把土拨到麦种上。李阿公播完最后一把麦种,直起腰,看着眼前的梯田,眼里满是希望:“俺活了六十岁,从来没想过坡地能种小麦,要是真能收,俺要给陈水工立个牌位!”
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每天都去梯田里看麦子。刚出苗的时候,是嫩绿色的,像铺了一层绿绒毯;长到半尺高时,开始分孽,一株能分出好几株;抽穗的时候,麦穗慢慢变黄,沉甸甸的,压得麦秆弯了腰。
中间遇到过一次旱情,连续十几天没下雨,梯田里的土有点干。陈墨让大家从水窖里抽水浇田,小张教大家用木桶担水,每株麦子都浇到:“别浇太多,浇透就行,不然麦根会烂。”
浇完水的第二天,麦子就精神了,叶子又变得绿油油的。李阿公摸着麦叶,笑着说:“这水窖真是好东西,要是以前,早就旱死了,现在有了水,麦子长得比平地还好!”
收割的日子终于到了。村民们拿着镰刀,走进梯田,割下一把把金黄的小麦,捆成束,运到山脚下的打麦场。石碾子轧过麦子,麦粒脱落下来,金灿灿的,堆成了小山。
李阿公捧起一把麦粒,放在嘴里嚼了嚼,甜丝丝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陈水工,小张,你们看,这麦粒多饱满,比俺们以前种的玉米多收了一半还多!以前这坡地,一亩地最多收两石,现在能收五石,俺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王二娃扛着一捆小麦,笑得合不拢嘴:“俺家种了三亩梯田,今年能收十五石,够吃一年了,还能留着明年当种子!陈水工,您这脑子真会转弯,楚地的法子到了俺们蜀郡,改一改就这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