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入喉,化为一道火焰般的热线直入腹脏。
我吐了一口酒气,将酒杯倒过来晃了晃,滴酒未剩。
众人轰然叫好,齐齐干尽杯中酒。
我将酒杯扣到桌上。
也没使力,就是轻轻一放,便听啪一声细细脆响,杯上裂开一道小小细纹。
我心里微微一动,手掌一晃,便把这裂开的酒杯收到袖中,浑若无事地看向陆尘音。
陆尘音看在眼里,没有说这事,只道:“觉得好,就多喝几杯。赵开来每月都会送酒过来存,如今卓老板这里已经存了四十多瓶。”
我道了一声“好”,便又提瓶满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这回再把杯子放回桌上毫无异样。
陆尘音笑了起来,拍桌子道:“好酒得有好歌助兴,去年说你回来过年,我学首新歌唱来听,所以特意找卓老板学了,练得差不多了。来,都静一静,我要唱歌啦。”
正闹哄哄饮酒说笑的众人赶忙停下来,安静看向陆尘音。
陆尘音一脚踩到了凳子上,冲着卓玉晴道:“卓老板,开个头,咱俩合唱!”
在柜台后拄着下巴看热闹的卓玉晴嫣然一笑,也不多说,清了清嗓子,便低声唱了起来。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声音低沉婉转,硬把简单的曲调,唱出百转千回的柔肠。
陆尘音拍着桌子,扬声跟唱。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这次她的声音不再像去年时那般豪气纵横,而多了几分飘渺空灵,明明唱得不是仙,却带着股子非属凡俗的味道。
我安静坐在凳子上,闭上眼睛,放弃一切杂念,只专心听歌。
词不长,转瞬即完。
饺子馆内一片安静,只有余音回荡。
我睁眼起身,叫了一声“好”,拿起面前桌上半瓶残酒仰脖子一饮而尽,道:“莫问神仙事,俱为尘世徒。生年百五十,沧海一蜉蝣。身似孤峰峙,心如明镜澈。千般皆放下,云卷复云舒。今日兴尽,有缘来年再聚,我走了!”
说罢,放下酒瓶,便往外走。
众人都有些意外,一时不知所措,只好齐刷刷看得陆尘音。
陆尘音道:“来年春节,我会回金城高天观过年。”
我哈哈一笑,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径直走出饺子馆,便听陆尘音道:“他走他的,我们吃我们的,今晚就在这守岁过十二点,喝好吃好就一人出个节目,谁都不准跑……”
北风正寒。
禁放鞭炮的年三十夜显得有些冷清。
乌沉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街对面的路灯下站了个人,拎着个长条包裹,不知站了多久,身上已经披了一层薄雪。
我笑了笑,走过去道:“照神道长,你这么大一高人,年三十不跟徒子徒孙一起守岁过年,怎么混成街溜子,大半年的站这儿了。”
照神道人抖落身上薄雪,将手中长条包裹递给我,道:“小陆元君让我帮忙收拾东西,我还没当回事,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今晚就走。时限不是到明天傍晚吗?急什么?”
我接过包,冲着照神道人抱拳道谢,道:“早走是走,晚走也是走,既然烦我,不想让我在京城多呆,没必要多赖这一天。饭吃过,人见全,这年也就过完了,正好夜里无人,可以多走一段路,争取明晚在金城吃上晚饭。”
照神道人“嘿”地笑了一声,道:“你啊,就是托生错了时候,早往前五十年一百年,不是青云直上做国师,就是祸国殃民做妖道。”
我说:“现在也不错,天下太平,才更适合我这样的人装神弄鬼,不用担心漏馅被人打死。”
照神道人摇了摇头,道:“自以为看穿你江湖显技把戏的,坟头草都已经老高了吧。惠真人,这次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我说句心里话,以你的本事光明正大也能横行天下,没必要把全世界的人都当成敌人处处设套提防,活得多累啊。”
我说:“道长这话说的,我这人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从来不搞阴谋诡计,这话我在三清面前也敢说。”
照神道人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送送你吧。”
我问:“你这么闲,都不用管白云观那一摊子事?”
照神道人道:“有崇清和崇法摆布,我就算留在观里,也跟台上摆设的神像没什么区别,老实坐着大家开心,要想乱管乱说,就要被人烦了。”
我说:“家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