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帐篷接连倒塌,烈焰如猛兽般舔舐着麻布与木桩,浓烟翻腾直冲夜空,将星月吞没。惊慌失措的士兵跌入火海,尖叫声划破黑暗,空气中充斥着焦肉与烧布的刺鼻气味。战场上血与火交织,十字军的阵线在烈焰与刀锋的双重撕裂下土崩瓦解。有人丢下武器,赤手空拳狂奔;有人踉跄倒地,被追兵乱刀分尸,鲜血洒在焦黑的泥土上。骑兵如狂风掠过,马蹄声如雷,刀锋在夜色中冷冷收割性命;步兵紧随其后,追逐溃兵,将整个营地化作一片修罗地狱。
物资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粮草堆冒出滚滚浓烟,铁器在烈焰中扭曲变形,轰然塌陷的帐篷带起一阵阵爆裂声。呛人的烟雾弥漫四周,咳嗽声、惨嚎声、盔甲碎裂声混杂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哀歌。火光将夜空染成血红,大地仿佛成了一口翻滚的熔炉。
那支曾经气势汹汹、号称耶路撒冷精锐的军队,终于彻底崩溃。他们如惊弓之鸟般丢下营地,向西仓皇逃窜。燃烧的营火照亮他们仓惶的背影,映红半边夜空。空气中混杂着焦糊的布料味、焚烧的粮草气息与血液的铁锈腥气。有人光着脚狂奔,尖锐的碎石割裂脚底,痛苦的闷哼声被急促的喘息淹没;有人拖着受伤的同伴,身后拖出一道血痕,黑暗中闪着惨烈的光。
旗帜早已被丢弃在泥土里,狮子与十字的图案在火光映照下扭曲、残破,像是被抛弃的荣耀。逃兵们手中残留的火把在夜风中忽明忽暗,犹如鬼火在旷野中摇曳。马蹄的回音杂乱无章,伴随着咒骂与哭喊,驱散了最后的秩序。军官们拼命嘶吼:“集合!不要乱跑!”可他们的声音早已被恐惧与混乱淹没。队伍如决堤的洪流,散向西方的橄榄林与沙丘,奔向通往耶路撒冷的退路——他们天真地以为,黑暗能成为庇护。
雅法军队没有追击,而是停下脚步,收缴十字军营地里剩下的物资:成箱的金银、未烧毁的粮草、散落的武器和盔甲,还有几辆马车上的珍宝。士兵们喘息着搜寻,脸上布满烟灰和血迹,有人欢呼胜利,有人默默为死去的同伴祈祷。贝尔特鲁德的守军主力在里巴尔笃斯的带领下,返回了雅法城内,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墙头上的哨兵高举火把,欢呼声回荡在夜空中。獬豸营则在雅各的指挥下,返回了山坡上的雅法堡,堡垒的灯光如灯塔般闪烁,士兵们互相拍肩,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然而令十字军溃兵们意想不到的是,战斗并未就此结束,在前方那片低矮的灌木丛与沙丘阴影中,早已有一支冷静的杀机潜伏着。阿尔普率领的苏尔家保镖队正悄无声息地守候在那里。这支部队是苏尔商会的私家武装,皆为来自草原的可萨精锐骑兵。他们肤色黝黑,须发浓密,身形矫健如豹,双眼在月光下闪着野兽般的冷光。队长阿尔普居中而立,骑在一匹漆黑的战马上,身影高大威猛,额头至下巴那道狰狞的旧疤痕在火光映照下宛如一道深裂的伤口。他的眼神冷峻而狡黠,犹如猎人盯住即将入套的猎物。
三百余名骑兵隐匿在暗处,悄然散布在道路两侧。战马的鼻息被布条缚紧,以免泄露声响,整片阴影下死寂无声。他们的盔甲混杂着草原与地中海的风格:可萨皮革护胸上嵌着铁片,既轻便又能抵御刀剑,头盔饰有狼牙与羽毛,映衬着他们的野性。骑弓早已搭箭,锋利的马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这些战士因为与希伯莱人有着共同的信仰而依附于苏尔商会,他们习惯在沙漠与海岸线上斩杀盗贼,如今却在埃尔雅金的密令下,成为雅法暗藏的利刃。他们一动不动,仿佛夜色中的幽灵。随着溃逃的十字军逐渐逼近,那股紧绷的静谧也随之绷紧,每一双眼睛都闪烁着即将扑杀的火焰。
十字军的先头部队刚冲出燃烧营地的火光范围,正气喘吁吁地奔向西边小路,还未松口气,前方却骤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呜呜声。那是可萨人独有的战号,用牛角制成,声调如狼嚎般凄厉刺耳,回荡在夜空下,让人脊背发凉。
还没见敌影,苏尔家保镖队便先放声嘶吼。阿尔普猛然举起手臂,怒吼一声:“哈拉!”数百个喉咙随之齐声爆发:“哈拉!哈拉!”那震耳的呼喊声如雷霆滚过平原,仿佛成群的狼群在草原夜色中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