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云雾森林么……”赫利低声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倒也挺应景。”
李漓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随即对巴楚埃道:“告诉她,我们会绕道而行,就此掉头。”
巴楚埃与阿苏拉雅反复比划,断续的语句在雾气间起落,仿佛一场无声的棋局,暗中较力。渐渐地,阿苏拉雅紧绷的神情松了几分,眼底却浮现出一丝探究与试探的好奇。
片刻后,巴楚埃转身,对李漓低声道:“她说,凭我们自己,休想走过这片云雾森林。这里布满陷阱,高山间还潜藏着他们的堡垒。若踏入墓地一带,必遭查查波亚人拼死攻击。而她愿意带我们绕开危险,但条件是——一袋玉米,还有一把刀。”巴楚埃目光微动,指向一名易洛魁战士手中那柄泛着冷光的铁刀。
李漓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意,淡淡一笑:“她不是他们的守卫吗?为了一点粮食和一把铁刀,竟要背叛自己的族人?”
巴楚埃摇头,神色坚定:“不,她话里藏着另一层意思……她并非他们的守卫。她不属于他们。”
林雾翻涌,天地似在屏息。李漓沉默片刻,低头凝思,目光再度落在阿苏拉雅身上。那张坚毅的面庞,此刻却透出野性的灵动与未解的心机,仿佛正等待他的抉择。良久,他终于缓缓点头,语声低沉而有力:“好——成交。”
……
队伍继续前行,终于走出了迷蒙的云雾森林。山势渐渐拔高,转眼已至三月,安第斯山地边缘迎来南美的秋季。空气中弥漫着清冽而略带萧瑟的凉意,高原寒风自雪峰间呼啸而下,卷来枯叶的气息与泥土湿润的芬芳。李漓率领众人行进在一条年久失修的碎石古道上。古道宛若蜿蜒的龙脊,伴着峡谷中奔腾的河流,绵延向远方。
在队伍最前方开路的是苏阿拉雅,维雅哈与她的苏族同伴紧随左右;中军则由李漓等核心人物掌控;两翼由托戈拉率领的原住民天方教武装护持。其后,是一支庞杂而奇异的大队伍:图勒人、奥吉布瓦人、德纳人、易洛魁人、泰诺人、托尔特克人、维京水手、奇布查奴隶……来自不同族裔的人们并肩前行,在这条险峻古道上,渐渐汇聚成一个新的共同体。昔日的隔阂与戒心,早已在漫长跋涉与共患难的岁月中被悄然磨平。
李漓行于中央,神色安然,从容若定。他缓步而行,慢条斯理地剥着带壳的炒花生,指尖摩挲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入口之际,油香在齿间弥散,竟添出几分闲适的气息。巴楚埃紧随其后,怀中抱着一个敞口布袋,袋里盛满花生,随李漓伸手取食,仿佛这一路险途,不过是旅途中一场寻常的行走。
“真没想到,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路。”赫利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惊讶。
“或许,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相对先进的文明。”阿涅赛接过话头。她脚步轻快,长发在山风中猎猎飞舞,手里攥着小本子,一边走一边迅速勾勒沿途山景。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笃定的思索:“看这些石砌的痕迹,不像随意堆砌,而是有规划的工程。奇怪的是,沿途的村落大多破败:泥屋坍塌,盐矿洞口生满蛛网……仿佛某个曾经的繁盛,在某一刻被突然中断。究竟是战争,还是瘟疫?”
“新世界的人可真够古怪的。”格雷蒂尔耸了耸肩,粗直的声音里夹着惯有的戏谑。“别指望用咱们的常理去理解他们——那只会走进迷途。”他眯起眼睛,语气忽然谨慎。可话锋一转,他又朗声大笑,语调高亢:“不过,要真想在新世界立下自己的国度,这地方倒是不错!至少有路网连接着这些附近的村落。”
格雷蒂尔的话像火星落进了干草堆,瞬间点燃气氛。周围的美洲原住民们脸色齐齐一沉,目光如同箭矢般射向他,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压抑的敌意。比达班第一个出声。她停下脚步,双手牢牢抱着婴儿,目光柔和却坚定:“稀奇古怪?你才是蛮子!我们的祖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你凭什么说什么‘新世界’?”
凯阿瑟随即接口,声音清冷,带着德纳人特有的洒脱不羁:“别一竿子打翻整条船!我们德纳人是风的子民,是河流的追随者,比你们这些漂泊到岸上的家伙懂得更多!”
“新世界?旧世界?在我看来,世界就只有一个。你们只是住在另一个大岛屿上的人!”纳贝亚拉狡黠地笑着,她斜睨着格雷蒂尔,又转向李漓,“大活神,你说呢?你们整天挂在嘴上的那些故事,听起来跟胡诌没两样!”
李漓只是淡淡一笑,抬手摆了摆,语气轻松却带着几分推脱:“别把我卷进来,我可什么都没说。”说着,他指了指格雷蒂尔,眼神带着一丝揶揄,“去找他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