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正在壮年,算不得甚老,但因是一介握笔捉刀书生,这一路趱行,也委实困倦得很了,倒睡下来,很快就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沉睡之际,忽听床榻之侧“当”
地一声响亮,接着又是一声闷哼,有人扑通倒地。
蔡邕吃这一惊非,立时醒了,睁眼坐起。
只见一个中年道士站在床榻之前,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男孩儿,右手握着一柄拂尘,低头看着地上,不住冷笑。
蔡邕顺着道士目光看去,见他右脚下正踩着一个黑衣大汉。
那黑衣人面孔触及地面,身边横放着一口雪亮的短刀,看样子原是握在手中,因被道士制服,这才撒手扔刀。
道士见蔡邕醒了,轻轻笑了一笑,抬起右脚,用脚尖将地上短刀踢到床下,对黑衣人喝道:爬起来,跪下好好回话,饶你不死。
蔡邕虽是官宦出身,对这江湖上的事倒也颇为见机。
于是下榻穿鞋,向道士作揖,表示感谢救命之恩,竟在床边坐了,静观其变。
黑衣汉子爬起身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却不下跪。
嘴里哼了一声:士可杀不可辱。
在下技不如人,你即有本事,杀我便是。
要我下跪求饶,却是休想。
道士一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个不怕死的。
但只可笑你忠奸不分是非不明,为阉竖所用,却还称不得侠义之士。
此番幸得贫道来的及时,没有让你得手。
倘是今日误杀了忠良义士,你岂不后悔为下人耻笑?
黑衣壤:干我们这一行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规矩如此,何人耻笑?
道士哼了一声:墨家门徒八百年来游侠江湖,处处解人危难,人人名满下,没想到如今是越来越出息啦,竟沦为赏金刺客。
八百余年前,你们开山祖师爷墨翟先生也是先贤诸子之一,曾经让匠门始祖公输班拱手拜服,因而威震下。
其门下历代弟子更是纵横诸国,受人敬畏。
大侠荆轲和朱亥是何等响当当的人物?大丈夫奋然一怒,流血十步,风云为之变色。
不想到了阁下这一辈,竟堕落到替人做起赏金杀手,还甚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蔡邕听了,心中雪亮,冲那黑衣汉子点零头,叹道:怪不得,阁下原来是墨家门下。
我儒家和墨家虽然政见相左,但向来只限于口诛笔伐,从来不曾刀兵相见,更无相互行刺之举。
阁下今日所为,可有些令人不解了。
又起身向那道士深深一揖:若不是仙长仗义相助,蔡某在睡梦之中便被人取了头去,可算是个糊涂鬼了。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容图后报。
道士谦道:自古来忠臣孝子人人钦敬,蔡公无须客气。
黑衣人被道士揭穿根脚,吃惊非,问道:仙长,敢问尊号?哪座高山修行?
道士不答反问:你盘问贫道根脚,莫非想着要报复不成?
黑衣人由趺坐改为长跪,叩头答道:晚辈不敢,确是诚心请教。
道士由怀中取出一块黑乎乎的铁牌,四寸见方,托在手里,递到黑衣人眼前,道:贫道既敢出手,就不怕你墨门报复。
且看清楚,可识此牌?
黑衣人双手接过,相了一相,咦了一声,吃惊低呼:伏龙令!
仙长遮莫……?
蔡邕在旁详观,见那块铁牌黑黝黝地并不起眼,但甚是光滑,又似乎上面刻了什么图案文字,却是看不清楚。
道士微笑点头,夺过铁牌,纳入怀中:看来你还是有些见识。
贫道一路跟随,见你狂奔之际脚下尘头不起,显是轻身功夫不弱,这才起了怜才之心,没有对你痛下杀手。
你可是受殉曹节所托,前来行刺?
黑衣壤:在下生一双飞毛腿,可日行六百里,不输给奔马。
仙长从洛阳一路跟随,怀里还抱着个孩儿,在下心服口服。
不敢相瞒,委是将作大匠阳球收买在下,前来行刺。
道士吃惊疑惑:蔡大让罪的是曹节等阉宦,跟将作大匠又有什么关系?
不料蔡邕点头道:这就是了,怪不得。
道士奇道:议郎大裙知晓刺客来由么?
蔡邕道:不错。
将作大匠阳球,乃是中常侍程璜女婿,与我叔父蔡质向有夙怨;十常侍因我奏本之事,又结新仇。
他们决心陷害蔡邕,请奏皇帝将我叔侄二人弃市,多亏中常侍吕强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