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侍御史安颉说道:我等受朝廷诏命前来灭敌,而今却被敌包围,困守孤城,即令不被敌人杀戮,亦要受军法惩罚,是进退皆无生路。
而各位王公安坐平城,岂无克敌制胜之谋耶?
奚斤:军无战马,若以步兵与敌骑相攻,断然不胜。
只有等朝廷派救兵战马赶来救援,内外夹击敌人,除此别无良策。
安颉:若不决死以战,迟早全军覆没,何能等到救兵来耶!
不如决一死战。
奚斤:战马太少,决战必败。
安颉:将军中未死坐骑集之,可得二百匹。
复求募敢死士卒出城攻击,即使不能破敌,亦可挫其锐气,鼓我军威。
将军再若设伏突袭,定能生擒赫连昌。
奚斤面有难色,犹豫不决。
安颉不待奚斤下令,私与尉眷暗中谋划,挑选精骑以待。
来日赫连昌果来攻城,安颉遂率二百骑出城应战。
赫连昌亲自出阵与安颉交锋,北魏决死队皆识夏王面貌,争相围攻赫连昌一人,不与其部从缠斗。
正值狂风突起,尘沙飞扬遮天蔽日,赫连昌抵挡不住,打马逃走。
安颉在后紧追,引弓射倒夏主坐骑,赫连昌坠马,于是被安颉生擒。
夏骑因风沙遮目而不能相救,直到逃回平凉,方知夏王已被魏军所掳。
三月十三日,赫连昌被解到平城,见太武帝便下拜请降。
太武帝大喜,命其居于西宫,日常用具皆与己同,仿佛皇帝。
又以妹始平公主嫁之,拜为常忠将军,并封会稽公。
神麚三年,又进封赫连昌为秦王。
夏国既降,太武帝欲征南朝刘宋,一统天下。
为解除柔然后顾之忧,决意集中兵力,先北击柔然,然后南征。
神麚二年四月,魏主召集群臣,商议兵北征,进攻柔然。
太后及公卿大臣担心宋军乘机北进,均竭力劝阻。
尚书令刘浩等人恐不能说服天子,又共推夏国降臣太史令张渊、徐辩出面,以天象为由劝阻。
张渊遂向魏太武帝进言:今年岁在己巳,乃三阴之年,岁星袭月,太白在西方,不可举兵。
北伐必败,虽克,亦不利于主上。
群臣齐声附和:张渊昔为秦国太史令,精通天文历数,言无不中;尝谏苻坚不可南征,秦王坚执不从,因而败于淝水。
今天时人事都不和协,陛下不可轻举妄动。
太武帝见众口一辞,心中不快,却不好拒纳众谏,便向崔浩使个眼色。
崔浩本欲奏本,见魏主以目示意,于是昂然上前,辩难张渊之论:阳者,德也;阴者,刑也。
故日蚀修德,月蚀修刑。
夫王者之用刑,大则陈诸原野,小则肆之市朝。
战伐者,用刑之大者也。
以此言之,则三阴用兵盖得其类,修刑之义也。
岁星袭月,年饥民流,应在他国,远期十二年。
太白行苍龙之宿,于天文是为东方,应于江东而非应于北魏,则不妨征伐也。
似公等俗儒志意浅近,牵于小数不达大体,难与远图。
我亦曾仰观天文,见比年以来月行掩昴,至今犹然。
据其占云:三年,天子大破旄头之国。
彼蠕蠕、高车等国,皆旄头之众也,非必被我破之而何?夫圣明御时,能行非常之事。
古人云“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其成功,天下晏然”
。
愿诸公休言,陛下勿疑也!
张渊不敌崔浩宏辩,羞愧难当,勉强辩解:蠕蠕居荒外无用之地,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轻疾无常,难得而制,有何汲汲而苦劳士马也?
崔浩说道:公言天时是所职分,若论形势则非卿所知也。
蠕蠕旧为北边叛隶,今诛其元恶,收其善民,令复旧役,非无用也。
漠北高凉,不生蚊蚋,水草美善,夏则北迁田牧其地,非不可耕而食也。
蠕蠕子弟来降,贵者尚公主,贱者将军、大夫,居满朝列;又高车号为名骑,非不可臣而畜也。
夫以南人追之,则患其轻疾,于我魏国精兵则不然。
彼能远走,我亦能远逐,与之进退,非难制也。
且蠕蠕昔数次入侵我国,皆使民吏震惊,不务生产。
今夏若不乘虚掩进,破灭其国,则至秋复来,我臣民皆不得安卧。
自太宗之世迄于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