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微微蹙起,语气里满是虔诚的愧疚。
“古州沦落至此,百姓遭此劫难,皆是朝廷护卫不周,是我们这些领兵之人的过错。”
“今日能救大家出来,不过是分内之事,还望古州百姓莫要再提‘感谢’二字,更莫要怪罪朝廷迟来的救援。”
“景帅言重了!”老者连忙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感激,“要说有错,那也是弃城而逃的守将蒋明有错,与景帅您何干?”
“我们这些人能活着捡回一条命,全靠景帅您带兵杀退乱军,您是我们古州的救命恩人啊!”
旁边的妇人也跟着点头,声音哽咽:“小妇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若不是景帅,孩子们恐怕...”话没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小老儿无以为报,”老者抹了把眼泪,对着李景隆深深作揖,“只能在余生里日日为景帅祈祷,愿景帅无灾无难,长命百岁,多为天下百姓保一方平安!”
李景隆看着他们真挚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只能摇头苦笑,扶着老者的手臂轻声安慰:“老人家放心,乱军已灭,往后古州定会恢复太平,大家只管安心重建家园便是。”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老者身后,落在了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那人虽也穿着破旧的布衣,却不像其他人那般畏缩——站姿虽有些拘谨,脊背却隐隐透着几分挺拔。
双手交握时指节分明,不似常年劳作的百姓那般粗糙,连垂着眼帘的模样,都带着一丝刻意隐藏的局促。
李景隆眉梢微挑,刚要开口询问,那人已察觉到他的目光,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突然“噗通”跪地,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下官...下官见过景帅!”
“你是何人?”李景隆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皱得更紧。
他的目光如炬般落在那人身上,带着审视的锐利,“既是朝廷官员,为何混在百姓之中?”
那人头埋得更低,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下官乃古州布政司使苗正。”
“乱军入城那日,下官也被擒住关押,幸得邵副指挥使救援,才得以脱险。”
“是吗?”李景隆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我看,是你为了活命,故意脱下官袍,假扮成寻常百姓,才在乱军手下捡回一条命吧?”
“如此贪生怕死,对得起你的那身官袍么?!”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让苗正浑身猛地一震,肩膀瞬间垮了下去,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埋着头再也不敢说话。
他心里清楚,蒋明弃城而逃是死罪,而他这个布政司使,在乱军攻城时既未组织百姓抵抗,也未坚守职责,反而为了自保假扮百姓。
此事若是传出去,虽不至于掉脑袋,却也是一辈子洗不掉的耻辱。
“请景帅恕罪!”就在气氛僵持之际,那名老者突然再次跪了下去,连带着其他百姓也跟着屈膝。
“苗大人纵使有错,也情有可原啊!乱军入城时那般凶残,大人能活着已是不易。”
“况且在关押我们的地方,若不是苗大人时常安抚大家,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没了主心骨,撑不到景帅来救援的日子!”
李景隆看着老者恳切的神情,又看了看地上始终不敢抬头的苗正,手指在身侧轻轻叩了叩,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片刻后,他对着邵安抬了抬下巴:“先把他们扶起来吧。”
待众人起身,李景隆的目光重新落在苗正身上,语气恢复了冰冷的严肃:“你身为布政司使,临阵畏缩,失了官员气节,本应按律处置。”
“但念在你关押期间仍护佑百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接下来古州城的重建之事,包括安抚百姓、修缮房屋等事宜,便由你全权负责。”
“若敢有半分怠慢,或是中饱私囊,我定不饶你!”
苗正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狂喜与感激,连忙躬身叩首。
“多谢景帅宽宏!下官定当尽心竭力,重建古州,绝不辜负景帅的信任!”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老者,又对着其他百姓温声叮嘱了几句,那模样不再有半分官员的架子,举手投足间满是对百姓的关切与体恤。
李景隆看着他扶着百姓转身离去的背影,眉宇间渐渐流露出一丝赞许——知错能改,且心存百姓,倒也不算无可救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般从巷口窜出,带起一阵疾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