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德的头顿时大了起来,这怎么怼啊?原先说这话的是刘桃枝,他还能喷回去,难道还敢对着高长恭说“兰陵妄言应诛”吗?!
群臣窃笑,叫你爱嘚瑟!当初怼刘桃枝,如今却遇上了同样的处境,说同样的话就是轻视兰陵王,说另一番话那自是双标了,连着那名字中的道德都显得摇摆,好像所有的准则都放到了名字里。
他们看向不远处的刘桃枝,作为西厂的总负责人,他的任务很重,经常要跟在高殷身边汇报;而且他资历老,晋阳诸将也必须卖他一个面子。
同时也不需要担心这些苍头们会有造反的心思,他们在成为高氏的苍头前地位就很低贱,不是奴仆的出身,就是活不下去来应募,从这一点来说,这个群体和六镇勋贵、北方士族有着巨大的差异,是和宦官一样完全依附于皇帝权势的鹰犬,勋贵和士卒们是帮助皇权控制底层、维护政权的中坚力量,那么苍头就是维护政权中的皇权,皇帝自己的工具人。
因此赵道德怒怼刘桃枝,其实就是轻视高洋皇权的体现,毕竟谁都知道带三千兵马去打下长安这种话是梦话,纯粹是刘桃枝说着逗高洋开心的,这都要被怼,难免对洋子太苛刻了。
当时的洋子还不得不说“道德言是”,把给刘桃枝的千匹帛转给赵道德,如今的高殷,哪能再这么憋屈!
“壮也!”高殷哈哈大笑,拍打高长恭的肩膀,高长恭俯身跪地,修长的身体仍让高殷能很方便地拍肩。
“有臣如此,天下事不足为虑!来人,赐兰陵王帛千匹!”
“谢主隆恩!”
高长恭抬头谢恩,见高殷眨眨眼,顿时会意,立刻说着:“然天下事当与天下治,理政在于国家,军务则要众将去执行,若无‘三千骑’,臣双拳亦不敌四手,难佐至尊胜于稷山也!”
宇文邕闻言,心中忍不住作痛。
“此帛臣独享非宜,当分赐诸将,如此则将士用命,锋镝同驱。”
“至尊壮志如虹,我等全力以赴,必为至尊平西!”
“必为至尊平西!!!”
不需要多余的指引,充盈在朝中的禁卫们,随着娥永乐和刘桃枝的跪下而同时跪下,呼应高长恭的话。
如果说至尊的圣谕还有隐意,需要猜度,那么兰陵王就是永远正确的晴雨表,只要跟着他走,至尊只会赞赏和嘉许。
吼声隆隆,像是敲响了无形的撞钟,整座宫殿发出细微的震颤声,禁卫们的效忠远比晋阳的将领更加赤诚,这让他们为之色变。
是愧疚呢?还是忌惮呢?谁也不清楚,但更可能是后者,因为殿内传来的呼声,让殿外更多的禁卫以为是朝堂上在表演什么誓师大会,跟着高殷从邺都来的百保鲜卑们、不良人们各自听到了自己军主的声音,于是高声呼颂,一同将声音推得极广、极远。
“道德,以卿观之,今日是何物举止呀?!”
赵道德讪讪而退,高殷再次看向叱列长叉,见他们神色肃穆,不敢再造次,心里忍不住轻哼起来。
谣言的基础是印象,一个人如果爱小偷小摸,哪怕他没有盗窃,被扣上偷盗的帽子,许多人也会觉得合理。
如今他用将士表忠的方式,压住了晋阳诸将的异状,之后只要让刘桃枝将其散播,“言平西而晋阳诸将胆怯”、“至尊立誓以破周国”,那么今日的一切都有了利于高殷的解释:
新君被怼是因为群臣不肯用命,新君暴怒也是因为晋阳勋贵已经耽于逸乐,骨锋已被腐化,能给人们留下晋阳诸将已然堕落的印象。
这不仅能离间底层士兵和勋贵的关系,让他们回想起当初六镇兵变的缘由,还能让高殷拆解晋阳的动作有了一层天然的正义性——是晋阳人不顶用,他才要换成新军队的!
不肯参与平西大业、只想躺在功劳簿上好吃懒做的勋贵,不是至尊的好兄弟!
接下来还有些事情要议论的,但这种情况,也不好再继续了,高殷于是散了朝议,却没让晋阳的群臣走,而是命人直接拿了五千匹帛来。
其中的四千匹分别赐予高长恭、尉粲、段韶以及刘桃枝,剩下的一千匹则直接分给了周超等父兄死在双魏战场上的将领。
后三人连连推辞,高殷便笑着说:“卿等若自以为功高过赏,便自持之;若自觉赏赐太厚,便替朕分赐有功将士,以勉励之。”
这话倒将段韶等人拱上了一个道德高地,以段韶的婆妈性格,自是不敢说自己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