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盯着。”张岱缓缓道,“尤其是那小厮,下次再来传递消息,务必记清路线、时间,若有文书交接,不惜代价也要弄到一份。”
“若被发觉……”
“就说你是替某位贵人家奴采办胭脂水粉,误入其巷。”张岱冷笑,“你不是最擅装疯卖傻么?只要不被抓个正着,谁能奈何你?”
吉温咧嘴一笑:“八郎放心,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话音未落,门外忽传来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丁青推帘而入,面色凝重:“郎君,吕荷回来了,浑身是血,倒在门口台阶上!”
张岱霍然起身。
只见吕荷被人抬进院中,左臂缠着布条,鲜血已渗出大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显然受创不轻。
“怎么回事?”张岱疾步上前。
一名家仆战战兢兢回话:“是在春明门附近被巡街金吾发现的,说是遭了几名蒙面人袭击,抢走了随身钱袋。金吾将其送回来时,人已经快不行了。”
张岱蹲下身,轻轻揭开吕荷衣袖,只见伤口深可见骨,边缘呈焦黑色??分明是淬毒所致!
“快请医者!”他厉声喝道,“再去太医院讨些解毒丸来!还有,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提起此事!”
众人慌忙奔走。张岱却坐在床边,盯着昏迷中的吕荷,心中怒火翻腾。
吕荷是他安插在鸿胪寺的眼线,表面身份是接待外宾的乐工头目,实则负责收集各国使节动向及官员私下交际情况。这几日他正奉命监视宇文宽日常出入,难道……是因为查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才遭此毒手?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位老医者匆匆赶到,诊脉良久,才松了口气:“幸而未伤及心脉,毒也尚未深入脏腑,若再迟半个时辰,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何种毒药?”
“像是岭南一带常用的‘断肠草’汁液涂抹在刃上,见血封喉,极难防范。”
张岱眼神一沉。这种毒药寻常江湖匪类极少使用,多见于宫廷暗斗或藩镇刺杀之中。能用得起的人,绝非普通宵小。
他挥手让医者退下,独自留在房中,点燃一支安神香,静静等待吕荷苏醒。
直至三更时分,吕荷终于睁开了眼。
“八……八郎……”他声音嘶哑,几乎不成调。
“别说话。”张岱递过一杯温水,“先喝点水。”
吕荷勉强吞咽两口,喘息片刻,忽然抓住张岱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我……我看见了……宇文宽……他在鸿胪寺后园,与一个穿黑袍的波斯僧人密会……那人手里拿着一块玉符……形状像弯月……”
张岱心头一震。
弯月玉符?
据史书记载,那是昭武九姓中康国秘传的信物,唯有王族嫡系与大唐密谍首领方可持有。当年玄宗亲征吐蕃时,曾以此符调动西域骑兵三千,助唐军破敌于青海湖畔。此后此符便下落不明,朝中只道早已遗失,怎会出现在一个波斯僧人手中?
“你还记得那僧人长相吗?”
“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但他们说话用了粟特语……我听得懂几句……提到了‘碎叶’、‘铁门关’……还有……还有一个名字……叫‘阿史那承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