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仍还不知他已经遭到了各种角度的监控,离开皇城后便直往宇文融坊邸而去。
宇文融家里仍是门庭若市,大量的时流怀揣着各种目的来到这位宰相家门渴求一见,但真正能够登堂入室的却寥寥无几。
主持...
晨光初透,长安城外的薄雾尚未散尽。张岱回到府中已近五更,一夜未眠,眉宇间却无倦色,反似被夜风洗过一般清明。他径直走入书房,命丁青取来鸿胪寺近三月使节名录与西域诸国往来奏报汇编,又将吕荷昏迷前口述之词逐一誊录于黄麻纸上,以朱笔圈出“阿史那承庆”、“碎叶”、“波斯僧”、“弯月玉符”等关键字眼,悬于墙上细加推演。
良久,他忽而起身,在案前踱步数圈,猛然停住:“碎叶距长安四千余里,若有人欲自西域潜入内地联络旧部,必经安西四镇、河西走廊,沿途驿站皆归兵部辖制。然近月以来,并无突厥或粟特人入境记录……除非??他们走的是私道。”
他提笔疾书,召吉温再入内室。
“你即刻动身前往凤翔府,寻一位名叫曹九的老驿卒。此人曾为哥舒翰麾下传令兵,熟知陇右至碎叶一线荒径暗道,尤擅辨识马蹄印与沙地足迹。若他尚在世,务必请其来京一叙。费用不论,只求速办。”
吉温面露难色:“八郎,此时出城恐惹人注目。况且……那曹九若早已亡故?”
“那就查他族中子弟。”张岱目光如刃,“我不要借口,只要结果。三日内必须有消息回报。”
吉温不敢多言,领命而去。
张岱复坐案前,取出一方紫檀小匣,打开后是一枚铜质鱼符,正面刻“协律郎张”四字,背面则隐有“天宝元年敕授”字样。此乃他任职太常寺之凭证,亦是出入宫门乐署的信物。然而此刻,他指尖轻抚鱼符边缘,缓缓抽出夹层中一片极薄的银箔??上面以密文写着一行小字:“七月十五夜,东市西角楼,见‘红莲’。”
这是三年前他在洛阳结识的一位江湖线人留下的联络暗记。那人自称“红莲”,身份成谜,只知通晓南北黑市、边关走私诸事,曾助他破获一桩胡商私运龙脑香案。此后音讯断绝,不料今日竟在此处重现踪迹。
张岱凝视银箔良久,终于将其焚于灯焰之中。他知道,七月十五便是明日。那一夜,正是中元节,百鬼夜行,万民焚楮祭祖,坊市宵禁虽严,却也最为混乱。若真有人欲在京都密会外邦势力,那晚必是最佳时机。
他唤来丁青:“备一辆遮帘马车,午时出发,先去太常寺点卯,随后绕道东市查看地形。另准备一套粗布短褐与皮靴,再带十两碎银、一把短匕首藏于车底夹板。”
丁青迟疑:“郎君莫非亲自赴约?”
“不是赴约。”张岱冷笑,“是设局钓鱼。李十、宇文宽、波斯僧……他们以为自己藏得深,殊不知蛛丝马迹早已织网成牢。今夜,我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幕后执棋。”
午后,张岱依例行公事前往太常寺协律郎署办公。正值秋祀将至,各乐署忙于排练《破阵乐》《庆善乐》,鼓瑟钟磬之声不绝于耳。他坐在偏厅翻阅本月乐工调派名册,看似专注,实则留意每一进出之人神色举止。忽见一名新任典乐小吏匆匆走过,衣袖微湿,肩头沾着几点墨渍,脚步略显慌乱。
张岱不动声色,待其远去后,唤来值日书吏问道:“方才那位可是姓陈?”
“正是陈延寿,前日由礼部荐来,专司编钟校音。”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