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象升得知,怒不可遏:“这是赤裸裸的构陷!那些老兵,每人每月领不到三钱银子,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号衣,吃的是霉米烂菜,我正要给他们争取加饷,怎会裁撤?至于那几起‘自尽’,若真有冤屈,为何不告官,反而留下伪造痕迹明显的遗书?”
他当即上疏辩白,并请求彻查谣言源头。同时下令团营加强巡逻,防止有人趁机煽动暴乱。又奏请开放太仓,发放三个月军粮,优先供给贫困军户,以安军心。
崇祯览奏,心中震动。他召见王承恩,问道:“你说,卢象升究竟是忠是奸?”
王承恩低头道:“奴婢不敢妄评。但有一事属实??这几日,宫外百姓纷纷称赞卢大人,说他是‘活菩萨’‘救星宰相’。就连西华门外的小贩,都在卖‘卢公饼’,说是吃了能驱邪避祸。这般民心所向,恐怕……非一人之力所能造就。”
崇祯缓缓点头:“朕明白了。他是被人联手围攻,所以才显得‘势大’。可笑群臣只看到他掌权,却看不到他背后扛着的是整个大明的烂摊子!”
他提笔写下一道密旨,命东厂暗查谣言来源,并严令锦衣卫不得再插手厘革司事务。
然而,风暴并未因此平息。第七日清晨,兵部别院外突然聚集大批百姓,哭声震天。原来是有流寇伪装成灾民,混入赈济队伍,在发放粥棚中投毒,致数十人中毒身亡。现场留下布条,上书“卢贼苛政,民不聊生”八字。
卢象升闻讯赶到,只见孩童抽搐、老人呕血,惨状触目惊心。他双膝跪地,抱起一名垂死幼童,泪如雨下:“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来得太晚……”
百姓起初愤怒指责,但在亲眼见到卢象升亲自尝药试毒、彻夜守候病患后,情绪逐渐转变。有人开始相信,这不是他的阴谋,而是敌人刻意嫁祸。
当晚,卢象升写下《罪己疏》,自请削职待勘,并恳请朝廷继续推进改革:“臣愿以一身之污名,换万民之清明。若因几条人命便止步不前,则天下永无治日。望陛下勿废新政,勿纵奸佞,使忠臣寒心,宵小得意。”
奏疏呈上,崇祯读罢,掩面而泣。次日早朝,他当众宣布:“卢象升一心为国,鞠躬尽瘁,朕岂能听信谗言而弃股肱?从今日起,厘革司权限提升至与六部平行,凡阻挠者,无论品级,皆可先斩后奏!另加赐‘忠贞体国’金匾一方,悬于兵部衙门正堂!”
百官噤若寒蝉。温体仁面如死灰,终于意识到,这一局棋,他输了。
但卢象升并未松懈。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手,绝不会就此罢休。他在灯下写下一封信,派人秘密送往宣府旧部:“若我身遭不测,请你们记住:大明可以没有卢象升,但不能没有正义。继续练兵,守住边关,等下一个愿意拔剑的人出现。”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斑白的鬓角上。这位曾经纵横塞北的儒将,此刻像一座孤峰,矗立在风雨飘摇的帝国中央。他知道,自己或许走不到胜利的那一天,但他必须走下去??因为身后,是亿万无声哭泣的百姓;前方,是这座即将倾覆的江山。
而紫禁城深处,崇祯站在御屏前,久久凝视那幅九边防务图。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京师”二字,喃喃自语:“卢卿,朕给了你一把剑。现在,轮到你替朕,劈开这重重迷雾了。”
风再次吹起檐角铜铃,叮当作响,仿佛回应着某种宿命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