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日,裴世宪带着身心的疲惫,到了盛京。一进裴府,便看到了唉声叹气的父亲裴衡,和哭天抢地的母亲柳氏。自己的弟弟裴世衍却不得见。
裴世宪安慰了母亲,劝其回房,然后便和父亲商议分家之事。此事已经刻不容缓,裴衡便也点头了。
随后,便有小厮来报,邓修翼约七月十七日,甜井胡同一见。时日还早,裴世宪先置之脑后。他当前先要去见裴世衍,因为邓修翼信中明确告知了自己这个弟弟,应该心有怨怼。
裴世衍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拼命练着八月乡试的制艺。裴世宪进去时,只见书桌上,全是他的草字。
裴世宪握住了笔杆,裴世衍才抬头看他。
「兄长!」那一刻,裴世衍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世衍,」裴世宪拍着他的肩膀,站在了他的身边,裴世衍伏倒在桌子上痛哭。
「为何我如此努力,依然无法!兄长,我好恨!」
「世衍,恨也无法,只能夹缝生存。你想想云苏,想想英国公府。」其实裴世宪还想说,你想想邓修翼。但是此时,他却说不出这个名字来。「倘若化解不开,只会伤害自身,让父母忧心。」
「她为何看上了我?我和她素无纠葛!」
「兴许和长宁公主亦无关,只是陛下想如此。」
裴世衍心中一震,他从来没有想过,皇帝才是关键。在他看来,就是因为长宁得宠,所以皇帝才随了女儿心愿罢了。
「世衍,如今你要尚主了,家中事也当和你一一交代。从今往后,你当谨言慎行。事公主,如事君。于勋贵,当多想他们所谓何来。此不仅为裴家,亦是为云苏和河东。」
裴世宪便把皇帝登基后对英国公府丶对河东的种种,尽可能简洁地向裴世衍做了交代。
于是裴世衍才明白,其实从姐姐裴世韫上香偶遇曾令荣始,皇帝就没有想过放过裴家。
裴世衍抹乾了眼泪,郑重向自己兄长拱手,「竟不想为我,兄长做了如是许多。」
裴世宪想说,其实他也没有做什麽,大抵都是邓修翼在周折,究竟皇权太重,把他们都压的喘不过气来。
七月十一日起,裴家便开始了分家。忙忙碌碌好几天,这几天裴世宪让自己沉浸在具体的事务之中,不去想李云苏和邓修翼。于是迟迟没有消息回复槐花胡同。
七月十六日,狗蛋再也等不住,便上门来找。裴世宪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躲着邓修翼。狗蛋来说,邓修翼见他是为了之后朝局事,于是裴世宪才应承了会去甜井胡同一见。
七月十七日,邓修翼匆忙处理完教坊司的事务,便赶去甜井胡同,裴世宪却没有到。
他坐在桌前,喝着茶,想着裴世宪的心思,静静等着。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裴世宪携雨姗姗来迟。
「则序,」邓修翼笑着迎向了他。裴世宪避开了邓修翼的眼神,亦拱手行礼。
两人在桌前对坐,裴世宪迟迟没有开口。
邓修翼给裴世宪倒着茶,道:「则序,工部左侍郎沈佑臣明年当迁尚书了。」
裴世宪盯着邓修翼倒茶时,微有颤抖的手。心想,他知道,李云苏已经来信告知邓修翼了,是了,他们素来是一体的,而自己却是一个冒失闯入的旁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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