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辅卿,家中事务繁杂,某到京六日,竟无暇拜访袁大人。」
「鸿胪寺卿顾鸿达迁礼部事仍有拉扯,太仆寺卿王存迁户部事,亦如此。」
裴世宪回了回神,道:「礼部左侍郎赵汝良,是陛下埋在礼部的钉。而户部当是陛下愿意丶江南不愿意的拉扯。」
「则序所言正是。」邓修翼笑了笑,作为同盟,他亦不希望裴世宪陷在情网久久不出。
「某近日便去袁大人处,力保王存事。」
「三小姐亦是这个意思。」邓修翼道。
三小姐?裴世宪情感洪涛滚滚,明明书信往来已经亲密地叫苏苏,缘何此时却还装作陌生?他坐正了姿势,抬眼看向了邓修翼,眼神中带着审判和不齿。
邓修翼亦看向了他,眼神温和却带着审视。
「云苏洞察人心,只是不知辅卿当何为?」
裴世宪一语双关,面上似乎在问邓修翼:是的,李云苏已经猜到了,你能为她在朝堂之事做什麽?底下更是在问邓修翼,你明知李云苏对你的感情,你又可以做什麽?
邓修翼凝视茶盏中晃动的倒影,指尖摩挲杯沿:「三小姐能在困局中周旋至今,凭的是对人心的通透。但人心……」他忽然抬眼,「最怕错付。三小姐若有驱使,某当舍命而为,便如太子迁宫之事。」
邓修翼说的是,如果李云苏要我做什麽,连死我都可以,便如你们压迫李云苏让太子迁宫作为合作的条件。而你,对李云苏是真心的吗?
这话问得裴世宪哑口无言,太子迁宫丶纳她为妾,两件事是埋在他心里的毒。裴世宪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回应,身体缓缓软了下去。
「河东裴氏素重清名,则序乙丑科举失利,不埋首重战,却与孤女周旋,某难免揣测其中深意。」邓修翼突然眼神变得犀利,全然不似之前的他。
「不是!」裴世宪断然否认,「某虽有愧,然非某之意,实祖父之意,云苏亦猜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邓修翼看着裴世宪,心中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河东必然是想牵制李云苏,带着对女子的固念,以为苏苏孤弱无依,色厉而内荏,竟让裴世宪去陪同丶软化,进而控制。邓修翼连想都不用细想,便知道这种控制会是什麽。
「那你的实意?」邓修翼穷追不舍地问。
他忽然后悔问出这句话,掌心的伤疤因用力而绷裂。若裴世宪真能给她安稳,自己又有什麽资格阻拦?可那些深夜梦回时的心悸,那些不敢触碰的温度,此刻都在喉间凝成一根刺。
「我?」裴世宪张口,但内心有一股愤懑之气,邓修翼又以何种身份来拷问自己的灵魂呢?
裴世宪突然攥紧茶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茶汤因用力而在杯中晃出了涟漪:「辅卿问某实意?」裴世宪喉结滚动,「若某说,这两年伴她左右时,她心未察之微绪,吾眸早揽其详。辅卿可愿信?」
邓修翼避开了裴世宪的眼神,裴世宪的反问也如刀般扎进了他的灵魂。
是啊,他又有什麽资格来问呢?邓修翼给自己鼓了一下劲,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缓缓道:「三小姐若得良人,某自当欣慰。只是不知道则序是否为良人?」
「某唯以君子之道,侍于其侧,直至其知之丶纳之。」裴世宪低着头说,「若终不可得,吾必为其留一息微光,待其来撷。」
裴世宪终于把没有说出口的承诺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