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只是这宏大剧本中早已写就的段落?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求救般地看向周围。他看到林璇眉头紧蹙,平日里清冷从容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凝重与不适,她手中的洛书正散发出极其不稳定的、剧烈波动的清辉,仿佛其承载的“道理”本身,也在抵御某种对自身存在合理性与独立性的无形质疑。他看到一些研究员脸上露出了茫然、困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神色,仿佛在至高无上的、作为“存在本身”的意志面前,自己那点通过刻苦学习得来的微不足道的知识、那些日夜不休的努力,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其意义仿佛瞬间被抽空。他甚至看到李靖那永远如同山岳般挺拔沉稳的身影,在那一刻似乎也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尽管他立刻恢复了常态,但那一瞬间的凝滞,未能逃过陈远敏锐的眼睛。
连白起那冲天的、足以令神魔辟易的血煞之气,在这仿佛代表了“存在本身”的宏大意志与绝对权威的宣示面前,也显得有些……“非正统”,仿佛是一种脱离了“本源”的、狂暴的“异常”,一种需要被“净化”的不稳定因素。
这种攻击,比“天堂”的覆盖更“礼貌”,比“诸神黄昏”的宣告更“本质”。它不直接消灭你的物质形态,也不直接宣告你的时间终结,它只是站在一个仿佛无可辩驳的“存在制高点”上,通过彰显其绝对的“主体性”,来让你不由自主地审视自身存在的依附性、次要性和潜在的“非法性”,从而从内部产生对自我价值的怀疑、对存在根基的动摇。
“道理反应堆”的屏幕上,数据流再次陷入狂乱的瀑布状态。系统尖锐的警报声此起彼伏,界面疯狂闪烁着红色的警告标识,识别出了前所未有的高维信息特征:“绝对本体论宣称”、“存在权柄独占性”、“一元论真理观”、“他者身份消解倾向”。然而,在策略推荐与应对方案一栏,系统却陷入了某种程度的“沉默”和“逻辑困惑”。数据库里那些关于“逍遥”于物外的超脱、“缘起性空”的析构、“变易不易”的智慧、乃至“人定胜天”的能动性道理,在面对这种直接关乎“存在本身”的终极宣示和身份定位时,似乎都显得有些“隔靴搔痒”,仿佛难以直接、正面地回应那个最核心的拷问——“在‘绝对存在’面前,‘我’(我们)何以能够独立存在?何以有资格、有权利存在?我们的存在价值,由谁来定义?”
陈远感到一阵轻微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冷汗不知不觉间已浸湿了他的后背。他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此刻正在面对的,很可能正是西方文明底层逻辑中,最根深蒂固、也最具哲学压迫性的一个核心预设——一种基于“绝对存在者”(Being/God)的本体论(Ontology)。在这个预设构建的****框架下,一切“他者”(theOther)的存在、价值、意义和法则,似乎都需要经由那个“绝对者”的赋予、认可或派生,才能获得其合法性与真实性。
如果无法在这个最根本的、关于“存在”本身的层面上,找到自身存在的、独立且坚实的立足点,构建起一套截然不同的、能够与之分庭抗礼的存在论叙述,那么,无论他们在“命运”层面取得多少战术上的胜利,其精神根基依然是脆弱而不稳固的。因为他们潜意识里,可能依然默认了那个“绝对主宰”的叙事框架,只是在它的舞台之上,作为一个“反抗者”的角色进行着挣扎而已。这种反抗,本身是否也在无形中强化了那个“舞台”的正当性?
必须找到另一种关于“存在”的“说法”!一种能够与这种“绝对主宰”叙事从根本上分庭抗礼、甚至从其逻辑内部进行超越的智慧!一种能够安顿个体与文明之独立存在价值与意义的根基!
陈远的目光,如同穿越了层层迷雾,不由自主地、极其坚定地投向了理事会秘密资料库中,那些标识着最高权限的、关于东方文明最古老源头的典籍索引。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称号,一个在华夏文明的精神谱系中,几乎与“道”本身等同的、象征着智慧源头的尊称——“老子”。
就在这身份的焦虑如同冰冷潮水般涌动,几乎要将陈远的理智吞没之时,一股与他之前感受过的任何“道理”都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