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和血腥气味,但与几日前相比,洛阳城内外终于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活气。城墙上的弹坑和焦黑痕迹诉说着战斗的惨烈,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一面面在城头迎风招展的、绣着狰狞白虎的战旗,以及街道上那些虽然疲惫却纪律严明,正在帮助百姓清理废墟、维持秩序的华夏军士兵。
向拯民站在洛阳城原本的官衙,如今临时征用的北伐军指挥部大堂内,眉头却没有因为接连的胜利而完全舒展。他面前摊开着唐瑶情报队送来的最新线报,以及覃玉从后方整理送来的河南民生初步调查报告。
“玉儿信里说,河南各地,十室九空,田地荒芜,活下来的百姓也是面黄肌瘦,易子而食……并非罕见。”向拯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他穿越而来,虽知明末乱世民生多艰,但真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触目惊心的程度还是远超想象。清军铁骑过后,留下的不仅是废墟,更是深入骨髓的创伤和绝望。
一身戎装,脸上还带着一道浅浅箭伤的巴勇嗡声道:“大统领,仗是打完了,可这烂摊子……比打仗还难收拾。咱们的军粮也不宽裕,还要供养这么多张嘴……”
坐在下首的柳明,如今已是北伐军中的文书总筹,他捋了捋颌下清须,接口道:“巴将军所言甚是。然,民心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军北伐,口号是‘驱逐鞑虏,恢复华夏’,若不能安顿百姓,使其得享太平,与清军何异?恐失天下之望。”
向拯民点了点头,目光锐利:“柳先生说得对。打仗是为了止戈,杀人是为了活人。河南是我们北伐收复的第一片重要疆土,这里治理得好坏,直接关系到后续进军能否顺利,关系到天下人是否真心归附。”他顿了顿,斩钉截铁地道:“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立刻推行‘均田免赋’!”
命令很快下达。以洛阳为中心,辐射周边已收复的十个县,华夏军的政工人员和新委任的地方官员迅速行动起来。告示贴遍了城镇乡村的残垣断壁,内容简单直接:废除清廷及前明一切苛捐杂税,没收投靠清廷的豪强土地,按丁口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民;同时,登记户籍,建立“乡老会”,由百姓公推德高望重者参与地方管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乡野,但最初带来的并非全是欢欣鼓舞,更多的是怀疑和观望。乱世之中,各种承诺听得太多了,兑现的却寥寥无几。
伊水河畔,李家庄。
老农李福蹲在自家那仅有的三亩薄田边,看着地里稀稀拉拉的麦苗,愁容满面。儿子死在清军的屠刀下,儿媳病饿而亡,只剩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孙儿和他相依为命。地里的出产,连糊口都难。
村里敲锣打鼓,识字的后生大声念着华夏军的告示。“……均分田地,三年免赋……自个儿选乡老……”
人群嗡嗡议论着,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将信将疑。李福只是默默听着,然后扛起破旧的锄头,蹒跚着往家走。同村的赵老三凑过来,低声道:“福伯,听说了吗?真要分地?”
李福叹了口气:“分地?拿什么种?种子呢?耕牛呢?这世道,换了谁坐江山,不都得收税?三年免赋?怕是等不到三年,又要拉壮丁去打仗咯。”他经历过明朝官府的盘剥,也见识过清军的残暴,早已心如死灰,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承诺。
几天后,几名穿着干净利落、臂缠红布条的华夏军政工队员来到了李家庄。他们没摆官架子,而是直接下到田间地头,帮着村民清理水渠,一边干活一边拉家常。为首的是一个姓陈的年轻小伙子,脸上总是带着笑。
“老乡,地契过几天就挨家挨户送到,按了手印,地就是你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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