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让他随便看,林夏便在夜里捧着书卷,借着油灯的光,一字一句地读。
冬天过去,春天来了。徐州城的柳树抽出新芽,运河里的冰化了,载着货物的商船一艘接一艘地驶过。林夏的打铁手艺越来越好,张老板常说:“这小子,手上有股巧劲,比他爹还强。”
那天林夏正在铁铺里打一把镰刀,沈知言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林夏,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林夏擦了擦手上的铁屑。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城中心的一座宅院前。朱漆大门上挂着块牌匾,写着 “徐州府学” 四个大字。门口有不少穿着长衫的读书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沈公子,您来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迎了上来,对着沈知言拱手行礼。
“周先生。” 沈知言回了一礼,“我带林夏来看看。”
周先生打量着林夏,眼里带着笑意:“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孩子?看着倒是精神。”
林夏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先生是府学的教谕,” 沈知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先生说了你想读书,先生说可以让你旁听。”
林夏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真的?我也能来这里读书?”
“当然。” 周先生捋着胡须,“只要肯学,谁都能来。府学的书,你也可以随便借。”
阳光穿过府学的牌坊,落在林夏的脸上,暖洋洋的。他想起爹的砚台,想起那些在油灯下读过的书,突然觉得,爹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他,笑着说:“夏儿,好样的。”
那天晚上,林夏把这个消息写在信里,寄给了淮阴的娘。他在信里说,徐州城很好,人很好,他在这里很好,让娘放心。
写完信,他拿起爹的砚台,开始研墨。墨条在砚台上轻轻研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沈知言坐在旁边看书,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银辉。
“沈公子,” 林夏突然开口,“您为什么要帮我?”
沈知言放下书,想了想,笑着说:“因为我爹说过,看见走投无路的人,帮一把,总是好的。” 他指了指窗外,“你看这徐州城,这么大,这么热闹,不就是因为有很多人,在互相帮衬着过日子吗?”
林夏看着窗外,徐州城的灯火像一片星海,温暖而明亮。他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 “徐州” 两个字。虽然笔画还很稚嫩,但每一笔都写得很认真,很用力。
他知道,从他踏入这座城的那天起,这里就已经是他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