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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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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离乡准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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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句抱怨如同利剑,刺伤我的同时也刺激着我不断坚定反抗的信念。莫凌波曾告诉我一句名言:伟人并非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他们没有为之征服。我用这句话为自己的斤斤计较开脱,不知是否有些苍白。又或者直面“我是人,终究无法摆脱人性的弱点与丑恶”的事实,承认“我无法做到道德伦理中推崇的崇高品格”,才能真正从精神上解除束缚。

可现在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能表面屈从,然后在临行前的夜里偷偷把日记本塞进行李箱的夹层中带走。

艺婷曾多次跟我说起她和她妈妈之间的代沟,如铜墙铁壁把人的思想隔离在不同的世界。为避免亲人之间相互伤害,她会掩藏可能造成冲突的事与情感,伪装成另一假象。慢慢地,她会在大家高兴热闹的场合突然忧郁起来,觉得无比孤单,仿佛自己是一座孤岛。我明白她所说的那一瞬的孤单,我们是同道中人,但我们走着不同的路,会遇到不同的事,我们孤独着各自的孤独。

母亲庸俗了。像贾宝玉说的那样,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老了老了变成了死鱼眼。以前没觉得她是这样,不知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或许令她改变的就是我。乐为曾告诉我:“随着年龄增长,我们势必会向着父母的方向靠近。我们也许不会相遇,但会不断“趋同”,如同无限螺旋的循环一样。”基因使然也罢,生活变化使然也罢,冲着这同向变化的趋势,我也应该谅解她。原谅她便是原谅将来的自己。乐为的话像谶言、像诅咒,笼罩着方向不明的前路。想到自己将来会变成那样,我内心无比反感,无比抗拒,我想在头顶悬一口大钟,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变成下一个她。

今天,见我把新牛仔裤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妈妈说:“又要作什么妖啊?!”

我说:“我要绣朵玫瑰花。”

妈妈说:“别画蛇添足、没事找事了!要带到学校去的资料你都准备好没有?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去画画、去拉二胡都行,你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就你那稀烂的水平,别没绣好再毁了条新裤子!……”

任由她继续念叨,我拿上裤子躲进房间,用笔在裤脚打了个简笔画的底稿,选了两色绣线开绣。右裤脚上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骨朵逐渐生长成形,它让这条平平无奇的牛仔裤成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也给我晦暗无趣的生活点缀了些许色彩。

我穿上自己的“作品”,把右脚高高地抬到妈妈眼前,炫耀我工作半天的成果。直到此时,妈妈才停止对我的打压和否定,继而开始“指点江山”,发表哪里该多点枝蔓、哪里该加点花瓣的“高论”。

明天要去学校了,临行前爸爸找我谈话:“你大学学费的事不用操心!我们就算下岗了,供个大学生也还是供得起的,不用别人帮忙。你别听你堂哥那天瞎吹,说给你寄学费生活费什么的,别指望他!这事也还轮不到他!你知道的,爸爸说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我们早就给你存了上学的钱。所以你只要把心用在学习上,别的不用担心。”他自豪的语气肯定了自己有先见之明的计划,也透出对自我能力的自信。

他把学校寄来的那张农行卡递给我,继续嘱咐道:“这卡里除了学费、住宿费那些学校要交的钱,另外给你存了一千块钱作为这学期的生活费。我们相信你有能力管钱,不会乱花,就不像其他爸妈那样按月打生活费了。你要用的时候再去银行取,用多少取多少,一次别取多,以免丢了。一次取多少你自己把握,实在不够时,你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再给你汇。另外这两百现金找个贴身的地方随身带着,大金额和零钱分开放,要用的时候方便拿。但也要注意安全,财不露白!”

爸爸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我一条条记着,频频点头,暗暗发誓不辜负他的信任。

“你是个能让我放心的孩子!这些年,各方面基本上没让我操什么心,但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爸爸话锋一转,严肃地说:“日记不要写得太清楚太纪实,也不要放太多精力在上面,可以用些只有自己清楚的代号。不要随便把日记给别人看。别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了你的日记,都可能对你不利。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跟你好的人,不一定一直跟你好。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学会自我保护!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是聪明的,我的话你好好琢磨下。”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先前的暖意全无,我如坠冰窟。我的日记爸爸应该都看过,否则他不会这么说。我原来始终是生活在透明盒子里的小白鼠,无论我如何自以为是地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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