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书将拟好的协定重新誊抄六份,又叫了马连举,让他和周元山共同作中人,各方在拟好的协定上工工整整签了字。
吃罢晌午饭,送走各位财主和姑父,秦君民长出一口气,纱厂的筹措竟如此顺利,略略喝了点酒的秦君民有点兴奋,一个人不知不觉又来到屋后的花园里。与前些天相比,整个园子花红柳绿,已显露出勃勃生机。园子里的玉兰正张开它肥硕的花瓣,散发出清远的幽香。而杏花则相反,艳而不腻,清新却不脱俗。桃枝刚刚鼓起了花苞,正欲与百花争妍。满园的花香和春天的泥土气息混合在一起,在微风的轻拂下,让秦君民整个人都陶醉在这春色里。
“冬去春来阳春天,春光虽临有余寒,举目田野花罕见,唯有迎春花儿黄灿灿。”
秦君杰刚入园就听见远处传来唱戏的声音,这戏词和这园里的景是如此般配。
“二月里来天渐暖,翠玉兰花开得鲜,清香幽幽多雅淡,她多像小姐你惹人爱怜。”
岚秀将小丫鬟梅英唱念做打好身段展露无遗,正唱得入迷竟没有看到秦君民。听到妙处秦君民忍不住拍了拍手。他问道:“这是表花中的一段?”“二少爷知道的蒲剧不少呢!”经过上一次接触,岚秀和秦君民已经熟络许多,说话也不再慌乱。秦君民说:“对戏词我知道得不多,但蒲剧的历史多少还知道一些。蒲剧是梆子戏,最鲜明特点是节奏强烈,板鼓响亮,梆子激越,唱腔高亢。汾阴人说它是吼戏。”秦君民卖弄一下他从书本上看到的知识,接着说:“前几天你唱的牡丹亭,我去南方时听过昆曲,还从未听过蒲剧唱段。”岚秀说:“我都是听旁人唱的,好多戏词其实也不懂,字更是不识得几个。”秦君民说:“咱们家每年都要唱几次戏,包括各地的分号,总号经常组织戏班子过去唱,听得多了,自然耳熟。”岚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提醒秦君民说:“二少爷前几日不是说教我识字么?最近见你老忙,就没去打扰你。”秦君民借着酒意说:“要不你到我屋里,我给你挑几本我小时的书本,有图有字,很简单,估计一看就懂。”岚秀没有犹豫就跟了过去。秦君民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箱子的角落找到了一本。
岚秀静静坐在椅子上,一会玩弄自己的辫子,一会又抬头瞧瞧这个陌生的屋子。虽然东西两院整体结构一样,但与岚秀东院屋子不同的是,秦君民的屋子更多的是书,书桌上摆的也是纸和笔。
眼瞅着一个大男人为找一本书而满头大汗忙碌着,岚秀忍不住想:要是与君青这样恩爱体贴该多好啊!她想到此走到书桌旁坐下来,笨拙地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秀”字。
秦君民拿着书走过来,站在岚秀身后看了看她写的字,想也没想就抓住她的手,手把手引导她在纸上写了一个“岚”字。
岚秀感觉秦君民的胸紧紧贴在她的后背,呼吸是急促和清晰的。他握着她的手,似乎带着一股电流,将一种莫名的温热直送到她的身体里。
两人怔怔地愣了几秒,秦君民突然将手松开,故作轻松地说:“回去你瞅瞅这书,都是些人口手之类的字,这些纸和笔你带回去照着写写,君青也识字,可以问他,也可以随时到信义院寻我。”
岚秀的脸也红了,有点慌乱地从秦君民手中夺过书,飞也似的走了。
秦君民站在原地,拿书的手悬在半空许久,望着女人飞逝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