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和沾拖着染血的袍角跨进门槛,随春生一溜烟儿跑去找抱鸡娘子,石破天买来几只新鲜出炉的羊肉胡饼,几人随意嚼了几口果腹。
一夜的追查,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疲惫,最终还没能抓到红苕,士气难免有些低迷。
“手伸出来。”
抱鸡娘子药箱往桌上一砸,震得昏昏欲睡的众人回过神。
她扯下薛和沾手臂上渗血的布条,烈酒泼上去的瞬间,空气中腾起血腥气。
薛和沾闷哼一声,指节捏得桌沿吱呀作响。
“嘶——下手这么狠?”
随春生缩着脖子探头。
抱鸡娘子翻了个白眼,将金疮药抹得飞起:“死不了!
再磨蹭一会儿,伤口都愈合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传来马蹄声,守门的衙役疾步而入,呈上一封信。
“应月娘送去洛阳的侍女,申时三刻到。”
薛和沾扫过信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都先回去歇着,养足精神,看看下午能不能从侍女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众人领命散去,果儿看着薛和沾刚包扎好的伤口,欲言又止。
“在想明水云?”
薛和沾的声音惊得她一颤。
他披着未系好的外袍,伤口处新换的布条还透着药香,“若想寻她,我可以帮你。”
果儿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指甲掐进掌心:“不用。”
明水云临行时那些话犹在耳畔,师父的生死之谜,像块滚烫的烙铁,堵得她心口生疼。
薛和沾凝视着她紧绷的侧脸,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追问。
风卷起檐角铜铃,他解下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有事开口,我定竭尽全力。”
果儿抬头,撞上他眼底的暖意,鼻尖忽地酸。
她别过脸,声音闷在披风里:“管好自己的伤。”
说罢转身离去,裙裾扫过院中落叶,只留下薛和沾立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申时的阳光斜斜照进大理寺审讯室,在青砖地上投下狭长的光影。
应月娘的侍女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双手绞着衣角,身子微微颤。
薛和沾坐在主位,目光如炬,他换了干净的衣袍,从外表看不出还带着伤,但身上金疮药的气息却十分浓郁,引得果儿时不时看向他的伤口,眉目间难掩担忧。
“你家娘子应月娘与夫婿顾乐安,婚后感情如何?”
薛和沾大约是因为伤痛没能休息好,声音有些沙哑,果儿不动声色往他杯中添了些水。
薛和沾看向果儿,冷肃的神色片刻温柔。
跪在地上的侍女却始终没敢抬头,她还是头一次被带到这种地方来,吓得声音都有些虚:“娘子……娘子她自婚后便整日闷闷不乐,常常一个人对着月亮喝酒。
郎君为她作画、写诗,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可娘子依旧郁郁寡欢,脸上再没了从前的笑模样。”
果儿微微皱眉,薛和沾顿了顿,继续问道:“顾乐安将你们送走之前,家中可生过什么事?仔细想想,莫要遗漏任何细节。”
侍女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搅着衣摆,生怕错漏什么一般努力回忆着,许久,她才开口:“大约一月前,郎君和娘子大吵了一架,声音大得整个府里都能听见。
后来,娘子带着贴身侍女如意去了教坊司,回来时还领了个女子。
可没几日,那女子就不见了踪影。”
她的声音渐渐颤抖,“紧接着,大概半月前,娘子就得了失心疯,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郎君了好大的火,说我们照料不力,把我们这些娘子身边的嬷嬷、侍女全都送走了。”
薛和沾与果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凝重。
薛和沾又追问:“那与应月娘同去教坊司的如意,如今在何处?”
“奴、奴不知……”
侍女惶恐地磕了个头,“只知道郎君将我们都送走了,每个人都送往了不同的地方,我也不知如意被送去了何处。”
随春生忍不住凑上前,低声提醒:“怪了!
我查过顾乐安联系的牙人,那些契约里记得分明,被卖的娘子婆子里,根本没有一个叫如意的。”
薛和沾身子前倾,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侍女:“再好好想想,离开顾府前,还有没有其他蹊跷之事?”
侍女被薛和沾的目光吓得脸色白,额头沁出冷汗,绞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泛白。
她紧闭双眼,似在竭力回忆,良久突然睁眼:“半月前……郎君让人把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