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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不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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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樊幺妹 月亮坝里耍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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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的白,像条初醒的小蛇。

汪二爷也不废话,左脚向前半步,佩刀横在胸前,刀背与肩同高。他这“立桩式“看着寻常,实则藏着八年的屠宰经验:十六岁那年宰头两百斤的公猪,他就是这样稳住下盘,任凭猪挣扎得四蹄腾空,手中刀依旧能稳稳切开咽喉。此刻他周身的气息竟真如磐石般沉凝,唯有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轻颤,泄露了少年人的鲜活。

第一招起得无声无息。樊幺妹的身影突然在原地化作三道残影,左影直取汪二爷面门,右影攻向腰间,中影却虚晃一招,待汪二爷的佩刀挡向面门时,中影突然加速,短刀带着股辛辣的劲风刺向他胸口——这是“九宫涮煮“里的“虚沸“变招,取火锅里食材看似翻滚却暗藏火候的妙处。

汪二爷却不慌不忙,佩刀在胸前划出个极小的圆弧,恰好磕在短刀的侧面。“叮“的一声脆响里,他手腕微沉,刀刃顺着短刀的弧度滑下,竟借着对方的力道将樊幺妹的攻势引向地面。这正是“庖丁解牛刀“里的“引筋“式,当年他用这手法分离猪骨与筋膜时,连最挑剔的屠户师傅都点头称赞。

樊幺妹只觉一股绵密的力道顺着刀身传来,仿佛刺中了团滚水,刚猛的攻势竟被悄无声息地卸去。她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如柳絮般后退丈许,短刀在身前挽了个刀花,带起的气流卷起满地枯叶,在月光下形成道旋转的黄雾。“二爷这手法,倒比老茶馆里的茶艺师傅还巧。“

“巧不如实。“汪二爷的佩刀依旧横在胸前,嘴角噙着丝少年人特有的锐气,“杀猪时若耍花架子,溅一身血倒是小事,误了时辰让肉变了味,才是真对不起买主。“他向前踏出一步,佩刀突然化作道银线直刺樊幺妹小腹,这招“探肠“脱胎于开膛破肚的手法,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却又精准得毫厘不差——去年他凭这招在县屠宰大赛上拔得头筹,刀光闪过,猪肠落地时还冒着热气。

樊幺妹眼中闪过丝讶异,旋即短刀反撩,刀刃在空中划出道赤红的光弧,竟将佩刀的攻势硬生生挡开。

当第七道刀影从西南角袭来时,汪二爷突然变招。他左脚猛地跺地,震起满地碎石,同时佩刀反转,刀背重重砸在樊幺妹的刀脊上。这招“敲骨“是他十五岁时从剔猪骨悟出来的,那年他为了练稳手腕,在案板前站了三个月,每天用刀背敲猪骨三百下,直到能让骨髓顺着骨缝完整流出。此刻他腕力虽不及老师傅醇厚,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爆发力。

樊幺妹只觉虎口一阵发麻,短刀险些脱手,她借着这股震劲旋身,足尖在块古墓石碑上轻轻一点,石碑上“永镇山河“四个大字被月光照得发亮,仿佛在为她助威。“好个'敲骨'!“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短刀突然加速,刀身上竟腾起层淡淡的白雾,“再尝尝这'五味调和'的酸劲!“

话音未落,汪二爷只觉一股酸冽的气劲扑面而来,像是被陈年醋坛熏了脸,鼻腔里阵阵发紧。这气劲并非实物,却是樊幺妹将内劲与五味中的“酸“意相融的绝技,专破对手的心神。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帮师傅处理变质的猪血,被那股酸腐气呛得三天吃不下饭,此刻竟凭着本能闭住呼吸,佩刀在身前划出道密不透风的刀网。

酸劲刚过,甜意接踵而至。这股甜不像蜜糖,倒像熟透的野枣,初时温润,后劲却带着股暗藏的凌厉。汪二爷想起小时候在山里偷摘野枣,被枣核卡了喉咙的滋味,手腕一转,佩刀划出道向下的弧线,如砍柴般将甜劲劈成两半。紧接着苦味袭来,像是嚼了口黄莲,连舌根都发麻,他却借着这股涩意沉下心神,刀势变得愈发沉稳——去年处理被药死的野狗时,他就是这样忍着那股腥苦,一刀精准剁下狗头。

最烈的是辣味。樊幺妹的短刀突然带起片赤红的光影,气劲所过之处,地上的枯叶竟真的蜷曲起来,仿佛被烈火燎过。汪二爷不退反进,佩刀横劈而出,刀刃带起的劲风与辣劲相撞,发出“轰“的一声闷响,震得周围的松树簌簌落针。他想起三年前在火场里救小猪崽的情景,那时他也是这样迎着热浪冲进去,凭着一股少年人的蛮劲,在横梁塌下来前抱出了整窝幼崽。

待最后那股咸涩如老卤的气劲涌来时,汪二爷已将“庖丁解牛刀“的“顺流势“发挥到极致,佩刀如在滚水里游动的鱼,顺着气劲的轨迹游走,任那股黏滞的力道如何拉扯,始终不离樊幺妹的中宫。这手法是他从褪猪毛的滚水里悟出来的,那时他发现热水的流向虽乱,却总有条最省力的路径,就像此刻对手的气劲,看似繁复实则有章可循。

“痛快!“汪二爷的额头渗出细汗,被山风一吹,带着股清爽的凉意,“樊姑娘这刀法,比四川厨子的红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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