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然而,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同试图用沙土和记忆,重建一座被烈焰摧毁的、藏有万卷孤本的图书馆。每一个公式的偏差,每一个参数的缺失,都可能将推导引向完全错误的方向。精神的损耗是巨大的,太阳穴时常突突直跳,眼前会因为过度思考而出现闪烁的光斑。但他不能停止。思维的运转,是抵抗内心日益滋长的绝望和无力感的唯一方式,是锚定自我存在的基石。
他的脸色比在西藏时更加憔悴、苍白,缺乏日照使得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透明感。胡茬凌乱地布满了下颌,眼窝深陷,周围是浓重的黑晕。唯有那双眼睛,在偶尔从虚空中收回目光,抬起看向现实世界时,会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燃烧般的锐利光芒。他知道,时间不在他们这边。每过去一天,每一滴雨水落下的瞬间,“守望者”完善“紧急协议”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莉亚那冰冷的逻辑就更接近完成她的“拯救”,而整个脆弱的文明,正向着那个为期两百年的悬崖,无可挽回地滑近一步。
艾莉丝:警戒的刀刃与濒临的极限
艾莉丝在擦拭武器。不是那把她曾倚仗的、如今能量指示器已长久停留在危险红色地区的脉冲手枪,而是两把从加德满都混乱黑市渠道弄来的、保养状态堪忧的***17手枪,以及一把真正属于此地的、刃口带着细微缺口却依旧寒光凛冽的*****。她的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专注。拆卸、清理、上油、组装……每一个步骤都精准而流畅,仿佛在通过与这些冰冷钢铁造物的反复对话,维系着自己那根因持续紧张而即将崩断的神经。
她的手臂伤势在特蕾莎之前有限的处理和自身顽强的生命力下,已基本愈合,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粉色疤痕,像一条扭曲的多足蜈蚣,永久地烙印在肌肤上。这疤痕不仅记录着布拉格的枪火,更提醒着她背叛的代价和追猎的无处不在。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能感受到疤痕组织细微的拉扯感,如同一种无声的警报。
她不时会停下手中的动作,悄然起身,走到那扇用粗细不一的木条胡乱钉补过、勉强遮挡风雨的窗户前。她不会靠得太近,只是选择一个角度,透过木条间的缝隙,用猎鹰般的目光反复扫视着外面被厚重雨幕笼罩的、雾气缭绕的山谷,以及那条如同垂死蛇类般蜿蜒、泥泞不堪的、唯一通向外界(也通向危险)的小径。她的耳朵高高竖起,捕捉着雨声背景下的每一种细微声响——雨滴敲打石板屋顶的噼啪声、远处山坡上牦牛低沉而压抑的哞叫、风中隐约传来的、或许是驮队铃铛的叮当声,甚至是林间鸟类惊飞的扑翅声……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无法立即解释的异响,都会让她的心脏骤然缩紧,手指下意识地贴近腰间的枪柄。
“补给只够三天。”她没有回头,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压抑而显得异常干涩,像砂纸摩擦着木头,“药品快用完了,尤其是特蕾莎需要的抗排斥反应药物和神经镇定剂。这里的村民很排外,用剩下的那点珠宝和杂物换来的食物有限,而且…”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他们看我们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信任,在这种被文明遗忘的边缘之地,是比黄金更奢侈的东西。他们这三个外来者,带着明显的伤,行踪诡秘,言语不通(仅靠特蕾莎之前学习的一些零星尼泊尔语和手势交流),出手却又带着某种与当前狼狈处境不符的、残存的“阔绰”(用那些对村民来说新奇却无实际用处的物件交换),早已引起了本地人原始的猜疑和恐惧。国际通缉令的电子影像或许尚未直接覆盖这个没有稳定电力、更别提网络的偏僻角落,但那种对“不祥之人”、“带来麻烦者”的本能排斥和警惕,正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无声地发酵、弥漫。孩子们被严厉告诫不许靠近这栋碉楼,女人们在井边打水时看到他们会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男人们的目光则隐藏在斗笠下,带着评估和冷漠。
特蕾莎:破损的容器与信仰的余烬
特蕾莎躺在角落里一张用粗糙木板拼凑、铺着薄薄干草和破旧毛毯的“床”上。她的情况最令人担忧。之前因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