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血色与墨黑光斑,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收束、驯服,围绕着意识中那枚悬浮的“一点”
,缓缓旋转、凝聚,形成一片模糊但相对稳定的背景。
炽白的强光依旧存在,却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吞噬,仿佛被那凝聚的“一点”
吸走了部分锋芒。
时间,在少年与烈日镜光以意志进行惨烈角力的过程中,缓慢地流淌。
阳光移动,铜镜反射的光斑也随之偏移,如同追命的烙铁,始终牢牢锁住场中那个单薄的身影。
福伯端着水碗的手微微颤抖,浑浊的老眼望着光焰中那如同被烧红的铁块般的身影,嘴唇哆嗦着,终究没敢再出任何声音。
夜郎七负手立于阴影之中,斑驳的光影落在他冷硬的侧脸上。
他深潭般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着练功场中央那幅残酷的画面:少年蜡黄的脸上,汗水混合着泪痕和血污,在强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裸露的皮肤上,深红、暗紫、破裂的水泡和凝结的盐霜交织,触目惊心;身体在高频的颤抖中维持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平衡。
然而,少年那双被强光灼烧得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纯粹到极致的执拗光芒——那是将全部心神,所有意志,孤注一掷地“钉”
在一个虚无点上的痴狂。
玄衣之下,夜郎七负在身后的手指,极其细微地捻动了一下。
指尖仿佛再次感受到昨日冰窖里,那具冰冷躯体在极限边缘挣扎时,迸出的、微弱却滚烫的生命力。
此刻,这生命力正被眼前这炼狱般的光刑,淬炼得更加凝练,更加……锋利。
当铜镜反射的光斑终于随着日头的西斜,缓缓移开那片滚烫的青石板时,笼罩花痴开的、那如同实质熔炉般的恐怖光压骤然消失。
平衡瞬间被打破。
支撑着他如同石雕般站立的那股疯狂意志,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在压力消失的刹那,铮然断裂!
花痴开眼前骤然一黑——不是强光消失后的黑暗,而是意识彻底断片的、深渊般的虚无。
他甚至没能出一丝声音,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直挺挺地、毫无缓冲地向前栽倒下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青石板上响起。
福伯惊叫一声,手里的水碗哐当落地,清水四溅。
他踉跄着扑过去,仆役们也慌忙冲上前。
花痴开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粗糙的石板紧贴着他被严重晒伤、布满水泡和擦痕的脸颊和胸膛。
他的身体仍在无意识地、细微地抽搐着,像一条离水太久的鱼。
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紫红色,多处水泡破裂,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混合着汗水和灰尘,黏在青石板上。
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极其痛苦的嘶声。
“痴少爷!
痴少爷!”
福伯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手想去扶,却又不敢触碰那布满可怕伤痕的身体。
“别动他!”
夜郎七冰冷的声音传来。
他已从树荫下走出,步履沉稳地来到场中,玄色的袍角拂过滚烫的地面。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少年,目光锐利如解剖的刀锋,扫过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尤其在那双紧闭的、眼睑红肿破裂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打井水,冷水,泼。”
夜郎七的命令简洁得近乎残酷。
福伯和仆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这是为了防止严重晒伤后的身体内部高热持续造成更深的损伤。
两个仆役立刻飞奔而去,很快抬来一大桶刚从深井里打上来的、冒着森森寒气的冷水。
“泼!”
夜郎七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哗——!
冰冷的井水,如同瀑布般,狠狠浇在花痴开滚烫的身体上!
“呃——嗬!”
昏迷中的少年身体猛地弓起,出一声短促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
极冷与极热的瞬间交激,如同无数根冰针狠狠刺入他灼伤的皮肉和疲惫的脏腑!
破裂的水泡被冷水刺激,蛰痛钻心!
他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在冰冷的水泊中痛苦地蜷缩、翻滚,无意识地用手臂徒劳地遮挡着不断浇下的冷水。
一桶,又一桶。
直到他滚烫的皮肤温度明显降下来,紫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