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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至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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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章墨色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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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后背,动作像哄小孩一样,手掌贴着她的背,能感觉到她因为委屈而微微发抖。“傻丫头,”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发间的墨香沾在他的唇上,“我们一起画了七年,你调墨时多放半勺水,我都能看出来;我勾线时手腕多转半圈,你也能知道我要画什么。这种懂,比画得一样重要多了。”

    他松开她,拿起她的笔,蘸了点清水,在她画的雨巷尽头的留白处,轻轻点了几点:“你看,不用夕阳,也能有暖。比如这儿,画个躲雨的小孩,手里举着块糖,糖纸用淡赭石勾个边,既不抢雨巷的柔,也能透出点活气。”他又走到自己的画案前,拿起狼毫笔,在雪原的枯树桠上,用淡墨勾了个小小的鸟巢,“我这儿加个鸟巢,就算雪再大,也有个能躲的地方,和你雨巷里的屋檐,不就是一种呼应吗?”

    周苓凑过去看,雨巷里的小孩,雪原上的鸟巢,一柔一硬,一南一北,却像有根看不见的线连在一起。她的眼眶不红了,嘴角慢慢翘起来,伸手拽了拽他的棉衫:“那……那要是还是觉得差点意思怎么办?”

    陈迹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明天我们去城郊的山涧看看。秋天的山涧水,既有南方的柔,水流过石头是绕着走的;也有北方的清,水底下的石头看得清清楚楚,连鱼游过都能数清鳞片。我们去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让南北景贴得更近的感觉。”

    周苓点点头,拿起笔,开始在雨巷尽头画那个举着糖的小孩。笔尖的墨色很轻,糖纸的赭石色淡得像夕阳的影子,却不再显得突兀。陈迹也拿起笔,在鸟巢里加了几片羽毛,用淡墨勾的,像刚落进去的。

    窗外的风声渐渐柔了,晨光也透得更足了,照在两张画纸上。江南的雨巷里,小孩举着糖,等着雨停;塞北的雪原上,鸟巢里卧着羽毛,等着鸟归。墨色有浓有淡,有冷有暖,却不再是隔着层冰的两个世界,而是像山涧里的水,柔的地方绕着走,硬的地方撞着来,却最终都汇成了一道,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去。

    周苓画完最后一笔,抬头看向陈迹。他正对着雪原的鸟巢发呆,嘴角带着点笑,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很长。她突然觉得,刚才的分歧,像调墨时多加的那半勺水,虽然一开始觉得乱,却最终让墨色有了更丰富的层次,让他们的画,也有了更真实的温度。

    “陈迹,”她轻声喊他,“明天去山涧,我们带点刚磨的墨,在石头上画好不好?”

    陈迹回头,看向她,眼里的笑意像雪原上的月光,清冽却温柔:“好,听你的。”

    画室里的墨香更浓了,两张画并排放在一起,雨巷的柔,雪原的硬,小孩的糖,鸟巢的暖,都融在墨色里,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故人,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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