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刚漏下来的样子。周苓坐在画案前,调颜料时特意少放了点朱砂,多兑了点清水——淡橙的颜色在瓷碟里晃着,像山涧里被阳光照透的溪水,没有那么艳,却透着股温温的气。
她拿起兼毫笔,笔尖蘸了颜料,轻轻落在雨巷尽头的青石板上。没画成完整的夕阳,只是让光在石板缝里渗开,有的地方浓一点,像溪水撞在石头后聚起来的光;有的地方淡一点,像溪水绕着石头后散开的痕。画到巷口那把油纸伞的边缘时,她特意让光在伞角沾了点,像雨快停时,阳光刚好落在伞上的样子。
“在画光?”
陈迹走过来时,手里还拿着块没磨完的墨锭。他站在她身后,没靠太近,怕呼吸吹乱了画纸。他看了会儿,指尖轻轻拂过画纸的光痕——没碰颜料,怕蹭花了,只是贴着纸边扫了下,像在感受墨色的浓淡。“这光,”他声音很轻,像溪水绕着石头,“像极了山涧里,阳光落在水花上的样子,清清爽爽的,不压人。”
他的指尖不经意蹭过周苓的手背,两人同时抬头。台灯的光落在陈迹眼里,像他画雪原时的月光,清冽却暖;周苓的耳尖又红了,像刚才在溪边被他碰过的样子。都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忽然都笑了——像溪水里的两朵水花,撞在一起,又轻轻分开,却都带着对方的暖意。
周苓把笔搁在砚台上,拿起那片枫香叶,放在画稿的光痕旁:“你看,这片叶子的红,和我调的颜料刚好一样。”陈迹凑过去看,枫叶的红和画纸上的光,果然像从一个碟子里倒出来的。他伸手,指尖碰了碰枫叶的叶脉,又碰了碰画纸上的光:“是一样的,都是山涧的光,是我们的画该有的样子。”
画室里很静,只有砚台里墨汁轻轻晃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两张画稿并排放在一起,雨巷的光淡橙,雪原的月光冷白,像山涧的水和溪边的雪,却因为那点光的呼应,不再是隔着层冰的两个世界,而是像牵着手的两个人,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软的地方一起软,劲的地方一起劲,默契得不用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