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解困。若让臣终日居于省台之内,与案牍公文为伍,非臣所愿也。”他的话语诚恳,毫无作伪之意。
刘璟在心中暗暗点头,赞叹不已。这才是不慕虚名、一心为公的社稷之臣!难怪闻喜裴氏能够历经数百年风雨而屹立不倒,其家风可见一斑。
借着这个话题,刘璟忽然想听听这位不慕荣利的重臣对朝堂顶级人事的看法,他试探着问道:“裴公,郦公、高公致仕,相位出缺。依你之见,朝中何人可堪此重任?”
裴侠闻言,神色立刻变得极其严肃,他毫不犹豫地摇头,拱手郑重说道:“大王!此乃宰辅之任,国之重器。臣身为外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何人可堪为相,唯大王圣心独断,臣不敢妄言!”他的态度坚决,丝毫不越雷池一步。
刘璟见他如此,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笑了笑,不再勉强:“也罢,是孤唐突了。裴公且先去忙吧。”他心中明了,这四位新宰相的人选,自己还需仔细权衡,无法从裴侠这里得到捷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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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长安,未央宫偏殿。
关于前北周臣子杨侃、卢辩等人在洛阳向汉王刘璟劝进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回了长安朝廷,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和激烈的讨论。
以尚书令孙俭、尚书左丞苏绰、尚书右丞元修伯为首的高官重臣,在私下的小范围议论中,大多认为时机尚未成熟。他们心中如同明镜一般,刘璟从未明确表露过急于登基称帝的意愿。这并非代表刘璟不想称帝,而是源于一种强大的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够以“汉王”之名,在不久的将来扫平群雄,一统天下,届时再顺理成章地登临帝位,更加名正言顺,功业也更加圆满。此刻若急于称帝,反而可能树大招风,刺激周边势力联合,打乱现有的战略步骤。
然而,与高层重臣的谨慎不同,中下层许多年轻官员,尤其是那些渴望建功立业、更进一步的少壮派,则对此事抱有极大的热情。
他们普遍认为,汉国近年来东征西讨,屡战屡胜,打得南梁抬不起头,如今又拿下中原膏腴之地,兵锋甚至一度抄掠河北,梁、齐两国可以说都被打崩了脊梁。此时此刻,正是携此大胜之威,顺天应人,登基称帝的最佳时机!
当然,在这份“公心”之下,也难免夹杂着“私意”——一旦汉王登基,势必大封功臣,加官进爵,他们这些中下层官员,自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分得一杯羹。一时间,要求刘璟顺应“天命民心”,早日正位称帝的呼声,在长安的中下层官员中开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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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长安城内,枢密使刘亮的府邸中。
刘亮正匆匆收拾着行装,他的妻子史氏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不满和埋怨,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这刚回长安还没两天,凳子都没坐热,这又要急匆匆赶回洛阳去?难道偌大一个汉国,离了你刘亮就转不动了吗?什么事非要你亲自去不可?”
刘亮手下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解释道:“夫人莫要埋怨,裴公从洛阳来信,信中言及之事,关乎重大,涉及……涉及国本与大王声誉,我不可不去。若事情顺利,半月之内必定返回。”
史氏闻言,非但没有理解,反而冷笑一声,双手叉腰,拿出了河东狮吼的架势:“哼!说得好听!什么国本、声誉?别是洛阳又来了什么狐媚子,勾了你的魂去吧?我告诉你刘亮,若让我知道你在外面敢拈花惹草,不干不净,我就让我兄弟史静带人把你从枢密院里揪出来,当件破衣服一样扔出长安城!你信不信?!”
刘亮深知自家这位夫人的脾性和她那位担任长安县尉、同样脾气火爆的兄弟史静的作风,顿时感到一阵头疼,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辩驳,只是闷着头,更加快速地收拾起行囊,心中暗叹:“唉,真是家有母老虎,寸步也难行,真他娘的憋屈……”
他收拾行囊,不敢再多做停留,向犹自气呼呼的史氏告了声罪,便带着几名亲随,快马加鞭,冲出长安城,向着洛阳方向疾驰而去。
他知道,洛阳那边,一场关于汉国政坛走向的风波,正等待着他去参与化解。
《汉书·史静传》(史静,京兆杜陵人。少负奇志,早失怙恃,赖姊鞠养得立。其性承姊风,刚猛如火,有不可夺之节。
及姊适中山王刘亮,家门由是显荣。时人多藉姻亲求进,静独耻之,乃奋志武科,竟擢第,授长安县尉。到官,严察奸宄,缉捕不避权豪,境内奸邪震慑,莫敢妄动。然其鲠直太过,积怨于势要。亮察其危,忧遭暗算,乃表荐静入军,冀脱尘网。
静至军中,始为校尉。值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