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芜正望着他,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他慌忙别开视线,假装整理药篓里的杂草:“师父让我多留几日,说是玄天道宗新得的《炼药要诀》,想抄份给芜园存档。”
这话半真半假。
玄天道宗的长老确实让他来“监视”
沈青芜,说她与云鹤真人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可他昨夜把那本《炼药要诀》塞进藏经阁的暗格时,心里想的却是沈青芜上次说“炼药时总把握不好火候”
。
他甚至在扉页上偷偷画了张火候示意图,用朱砂标了最关键的三个节点——那是他观察她炼丹三个月,才摸透的她独有的习惯。
“那正好,阿尘的桃木杖总在御器时偏斜,林师兄能不能指点几句?”
沈青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林梦冉猛地抬头,撞进她清亮的眼眸里。
那里面映着老槐树的影子,映着药圃的晨光,甚至映着他此刻慌乱的神情。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宗门大比上,她作为神农宗最年轻的弟子,却敢直面玄天道宗的长老,说“草木有灵,不该沦为争权的法器”
,那时她眼里的坚定,让他握着长剑的手都松了半分。
“我我不太懂御器术。”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明明是玄天道宗最年轻的御剑长老,却在她面前谎称不懂法器。
阿尘却已经举着桃木杖跑过来,小脸上满是期待:“林师兄上次教我转木杖的法子,我已经学会了!
你看——”
桃木杖在孩子掌心转得飞快,杖尾的赤藤花随着动作颤动,与沈青芜的灵木杖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林梦冉望着那两株相呼应的木杖,忽然想起神农宗的古籍里说,赤藤与桃木同属阳木,若使用者心意相通,便能产生灵力共鸣。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这孩子的灵力与你很像”
,却听见秦越在旁边轻笑:“林师兄怕是忘了,去年你帮阿尘修木杖时,可是把玄天道宗的御器心法都讲了个遍。”
沈青芜的目光又落过来,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林梦冉的耳尖瞬间烫,忙转身去收拾药篓:“我去把还魂草晾上,免得蔫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向晒药场,身后传来阿尘的笑声,还有沈青芜叮嘱弟子“别让草叶沾了灰”
的声音,那些细碎的声响像暖炉里的火星,烫得他心口颤。
晒药场的竹架上晾着刚采的软骨草,青黑色的叶片在风里翻动。
林梦冉伸手抚过草叶,指尖触到处细小的齿痕——那是阿尘昨天帮忙晾晒时不小心咬的,孩子说“想尝尝这草是不是真的像秦越师兄说的那样苦”
。
他忽然想起昨夜在执法堂的密信里看到的话:“软骨草可制散灵毒,此毒对神农宗弟子尤为有效”
指节猛地攥紧,软骨草的叶片被捏得粉碎,青黑色的汁液沾在掌心,带着股腥气。
他抬头望向山道尽头的浓雾,那里不仅有执法堂的人马,还有玄天道宗长老的野心——他们想用软骨草削弱神农宗的灵力,再借着云鹤真人失踪的由头,彻底吞并芜园这片灵地。
而他,这个身负监视任务的玄天道宗弟子,却在这里守着她的药圃,替她晾晒可能用来害她的毒草。
“林师兄?”
沈青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梦冉慌忙将掌心的草屑擦掉,转身时看见她手里拿着个小瓷瓶:“这是用通天藤花蜜做的药膏,治草叶割伤很有效。”
她走过来,将瓷瓶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掌心,像道微弱的电流,顺着手臂窜进心口。
“多谢沈师妹。”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瓷瓶里的花蜜香混着她的药香,让他想起去年暴雨冲垮药圃篱笆时,两人一起在泥里扶幼苗的场景。
那时她的裙摆沾满泥浆,却笑得比通天藤的花还亮,说“你看这些草,被冲成这样还想着往上长”
。
他当时只觉得这女子傻气,如今却明白,她守的哪里是药圃,分明是神农宗最后的根。
“执法堂的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沈青芜忽然望着山道说,灵木杖在地面划出个浅痕,“我昨夜查阅古籍,说云鹤师父曾在忘川秘境留下后手,或许”
“忘川秘境?”
林梦冉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玄天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