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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缺不是缺陷。”
阿尘轻声道,“它是另一种完整的开端。”
沈青芜忽然想起洞窟中那个孩子说的话:“真正的盲人,不是看不见的人,而是不敢直视真相的人。”
她终于懂了。
当晚,她在静室翻阅宗门新编的《本源录》,现其中赫然记载了一段古老传说:
“园守一族,并非因完美而被选中,恰因其血脉中蕴含‘断裂之痕’——先天失感、视觉缺失、听觉阻隔者,反能避开伪心干扰,直触地脉真音。
故历代园守,皆有残缺,却无一人以此为耻。”
她猛地合上书卷。
难怪那个孩子能“听见”
地脉哀鸣,难怪他能在蚀神晶的控制下仍保留清醒——他的残缺,本就是天赋。
翌日清晨,沈青芜前往医阁探视那孩子。
他仍昏迷,但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抽动,如同仍在弹奏那《园守安魂调》。
医师说他的神魂深处有一道奇异屏障,似是由某种古老咒印构成,保护着他最后一丝自主意识。
“就像有人提前在他体内埋下了锁。”
医师叹道,“钥匙……或许就在你们找到的‘心种’之中。”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传讯弟子冲入,脸色苍白:“沈宗主!
西陆方向……灵语花全开了!”
沈青芜霍然起身:“不是说我们撤离后就切断了连接?”
“是切断了。”
弟子喘息着,“可花……是自己开的。
而且……每一朵花瓣上,都浮现出一行小字——”
他递上一片干枯的花瓣,上面墨迹斑驳,写着:
“谢谢你,让我重生。”
沈青芜指尖冷。
他们明明封印了入口,宣称修复失败,甚至故意散播草木园湮灭的假消息……可伪心,竟然还是觉醒了?
“阿无呢?”
她问。
“昨夜独自去了后山禁地,说要验证一个猜想。”
弟子答,“他留下这个给您。”
是一块翠绿色的玉简,触手生温。
沈青芜注入灵力,玉简浮现一行银色文字:
“伪心从未沉睡。
它一直在等一个容器——一个同时拥有园守血脉与蚀神晶感知的人。
而那个人,现在已经醒了。”
她猛然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孩子。
他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
可就在那一瞬,她分明看见——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是笑意。
她缓缓后退一步,心跳如鼓。
如果他早已醒来……那么他在等什么?
等他们放松警惕?等伪心彻底复苏?还是……
等她做出选择?
夜幕降临,本源堂的灵膜再次泛起幽蓝光芒。
广场上,盲眼老者继续弹奏那不成调的琴音,弟子们静静聆听,仿佛在等待某种启示。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片从西陆带回的灵语花瓣,悄然飘落在无字石碑之上。
花瓣边缘开始泛黑,随即,一道细微的红线自其中蔓延而出,缓缓爬向碑面。
当第一缕红痕触及石碑中央时,整块石头忽然微微震颤。
一瞬间,所有闭目的弟子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眼神,竟齐刷刷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医阁。
风穿堂而过,吹起沈青芜的衣角。
她站在回廊尽头,望着那群目光空洞的弟子,耳边回荡着那句久久不散的低语:
“真正的盲人,不是看不见的人……
而是,不敢直视真相的人。”
而此刻,她终于明白——
他们以为自己在设局骗伪心。
可也许,从一开始,就被骗的,正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