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国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指尖烦躁地敲击着红木桌面。
窗外是开区鳞次栉比的新楼,这是他一手推动的政绩。
然而,心头的阴霾却比窗外灰蒙蒙的天更重。
三个月了,那个雨夜像附骨之蛆,夜夜啃噬他的神经。
三个月前,他刚拿下省里的大项目,庆功宴上觥筹交错,白的红的灌了一肚子。
散场时已是深夜,暴雨如注。
司机小陈要送他,被他烦躁地挥手赶走:“这点路,我自己能行!”
酒精烧灼着理智,膨胀的自信让他觉得,这条通往市郊别墅的、刚验收的快路,就是他刘振国自家的后花园。
雨刮器疯狂摆动,视野依旧模糊。
车载音响放着激昂的交响乐,掩盖了雨声。
就在一个拐弯处,刺眼的车灯猛地照亮了前方——一个穿着明黄色外卖服的身影,正骑着电动车,试图穿过空旷的马路!
“操!”
刘振国酒醒了大半,猛踩刹车!
但太晚了!
“砰——!
!
!”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盖过了交响乐的高潮!
挡风玻璃瞬间炸开蛛网般的裂痕,一个沉重的物体狠狠砸在引擎盖上,又翻滚着摔了出去,落在前方十几米外的雨水中,一动不动。
一个黄色的外卖头盔,滴溜溜地滚到他的车灯前,停下了。
冰冷刺骨的恐惧瞬间浇灭了所有酒意!
刘振国浑身僵冷,握着方向盘的手抖得像筛糠。
他死死盯着雨幕中那个趴伏的、毫无生气的黄色身影,还有那顶沾满泥水的头盔。
完了!
撞死人了!
报警?叫救护车?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强烈的恐惧淹没。
他是谁?开区管委会副主任!
仕途正劲!
这件事曝光,酒驾、逃逸、致人死亡……别说前途,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度过!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刚刚拿到手的权力、财富、地位……都将化为乌有!
一个更冰冷、更自私的声音在心底嘶吼:跑!
趁没人看见!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他猛地挂上倒挡,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出刺耳的尖叫,溅起大片泥水。
他绕过那具尸体,绕过那顶刺眼的黄头盔,一脚油门踩到底,性能优越的轿车像受惊的野兽,咆哮着冲入无边的雨夜。
回到家,他浑身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他强迫自己冷静,用备用手机拨通了心腹司机小陈的电话,声音嘶哑而冷酷:“小陈,开我的备用车,现在,立刻去西郊快路,刚过三号桥墩往东大概两公里的地方……处理干净!
别留痕迹!
记住,你今晚一直在宿舍睡觉,哪儿也没去!”
他销毁了沾血的衣服,洗了无数遍澡,却总觉得身上残留着那股冰冷的、混合着血腥和雨水泥土的气息。
他动用了所有关系网,压下了当晚所有可能的目击线索,篡改了道路监控记录(那个路段的监控“恰好”
在升级维护),甚至给死者家属施压,最终以“交通意外,肇事车辆逃逸,警方全力追查”
草草结案。
他给家属一笔“人道主义补偿”
,数字不小,却买不来一条命,更买不来他内心的片刻安宁。
他以为事情过去了。
用权力和金钱织成的网,似乎真的能隔绝地狱。
然而,从那天起,刘振国的生活开始滑向诡异的深渊。
声音。
最先出现的是声音。
深夜,当他独自在书房处理文件(或者说,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时,总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滴水声。
不是卫生间漏水,那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一滴,一滴,冰冷地砸在寂静里。
他检查了所有水龙头,甚至关掉了总闸,滴水声依旧固执地响起。
接着是气味。
他的办公室里,那辆新换的、没有任何事故记录的座驾里,甚至是他昂贵的定制西装上,总会在不经意间飘来一股浓烈的、油腻的红烧肉混合着廉价塑料餐盒的味道。
那是……外卖的味道!
而且,正是那晚他撞飞的那个骑手保温箱里散出的气味!
无论他用多浓的香水,开窗通风多久,那味道总会在某个瞬间,蛮横地钻进他的鼻腔,勾起他